梁永生能夠明白這一點,陳帆自然也明白。
一種叫做感激的東西,頓時湧現在了他的臉上,他張開嘴巴試圖說什麼。
然而,老者似乎並不給他機會,隻是笑了笑,然後便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出了竹屋。
竹屋裡,無論是陳帆還是梁永生都沒有開口,兩人均是麵色複雜地望著老者離去的背影,各有心思。
很快的,在兩人的注視中,老者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陳帆收回目光看了梁永生一眼,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梁書記,請坐。”
耳畔響起陳帆的話,梁永生紛亂的心緒漸漸穩定了一些,他麵色複雜地看了陳帆一眼,坐在了竹椅上。
隨後,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之前老者所坐的竹椅,頓時感覺如坐針氈,渾身不舒服。
相比梁永生而言,陳帆入座時要坦然得多。
畢竟,之前梁永生沒來的時候,他就坐在老人對麵,和老人談笑風生。
“梁書記。”略微沉吟,完全掌握主動的陳帆,緩緩開口。
輕輕的三個字,卻如同悶雷一般在梁永生耳畔炸響,他心頭一緊,好在心理素質及控製能力極為出色,表情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他抬頭看了陳帆一眼,苦笑道:“體製內大佬都說魏老對茶道頗有研究,泡茶水準堪比大師,而且收藏的極品茶葉不在少數。當初魏老在位的時候,多少大佬想喝魏老的茶喝不到。今天,我能夠喝到魏老親手泡的茶,完全是沾了你的光,謝謝了。”
聽到梁永生的話,陳帆沒有立即回答。
因為……對於那位曾經站在金字塔頂端的老者會在今晚出現,陳帆也沒有預料到。
論身份,他或許能夠踏進這座門檻高到讓許多權貴仰望地步的茶園,但是……他並不是這座茶園的會員。
他之所以能夠踏入茶園,完全是因為之前給蘇青海打了招呼,通過蘇青海和茶園某位負責人通融過後,才將和梁永生見麵的地點定在了這裡。
之前,他來到竹屋後,老者隨後便到。
曾經身為龍牙的一員,陳帆自然認得老者。
對此,一開始的時候,陳帆被老者突然到訪,打了個措手不及。
當時,老者見陳帆略有些震驚,笑著打趣說,一個人在隔壁的屋子喝茶無聊,過來找個人聊天。
對於老者的解釋,陳帆半信半疑,卻不敢多問,也沒有多想,而是坦然地和老人閒聊了起來,直到梁永生進入竹屋。
而最後老人那一句有意無意的話,不但讓梁永生嚇壞了,就連陳帆都驚得不輕。
因為……在他看來,之前他和老者聊天聊得很投機,但兩人是第一次見麵,兩人的關係可以用淡如水來形容,老人沒理由,也沒道理親自給他泡茶。
陳帆很清楚那句話的份量,絕對比一般大佬的電話和批文頂用的多,所以,儘管不知道老人為什麼要那樣做,陳帆還是打算借勢。
原本對他而言,吭下梁永生這塊骨頭是必須的,但需要破費周折,如今借了那個老人的勢,一切都變得容易了。
此時,聽到梁永生的話,陳帆淡淡一笑:“梁書記客氣了。”
之前梁永生在震驚的時候,曾用餘光觀察過陳帆,發現陳帆除了感激之外,並沒有露出驚訝之色,此時聽陳帆這般一說,直接肯定了這一切是陳帆安排好的。
這不禁讓他的心沉了下去。
在他看來,如果是陳帆安排好這一切的話,那麼這裡麵的貓膩就大了!
“陳帆,魏老的茶可不好喝啊。”梁永生苦笑著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今晚請我喝茶的目的。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我也不拿楚問天來阻你了。但是……你應該明白,這件事情不是小事,而且我根本做不了主。”
“我明白。”陳帆也明白梁永生說的是事實,要動蔣剛這種封疆大吏,像梁永生這種級彆的隻有建議權,需要上報,經過批準後,成立調查小組,然後才能行動。
“陳帆,不是我說你,既然你有魏老這層關係,還讓我出麵乾什麼?”梁永生深深看了陳帆一眼:“魏老雖然退下來了,但是……你應該清楚魏老現在依然能左右很多事情。如果你讓魏老打個電話給我頂頭上司的話,想必會一路放綠燈。”
“我有我的用意。”陳帆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隨後又道:“梁書記,我知道,如果讓你突然牽頭對蔣剛動手的話,等於將你推到了風尖浪口。我呢,自然也不會讓你這麼做。”
“哦?”梁永生眼前一亮:“那你打算怎麼做?”
“先給你看樣東西。”陳帆從一個黑色的包裡拿出一個檔案袋,遞到梁永生身前。
梁永生連忙接過,打開,仔細地看了起來。
陳帆不再打擾,拿起茶杯,淺飲一口。
嘎吱!
這時,莫老端著一個紫色茶壺,走了進來。
“年輕人,這是老爺子親手給你泡的茶,他讓我轉告你,時間不早了,他先回去了,今後你若有空了可以到這裡找他喝茶。”莫老將紫色茶壺放在茶桌上,平靜道。
“莫老,麻煩您代我謝謝魏老爺子。”陳帆連忙起身行禮,梁永生也第一時間放下資料,起身。
莫老淡然一笑:“魏老爺子猜到你會這麼說。他說啊,謝謝就不必了,這兩個字沒意義,不如實際行動來得好。”
陳帆心中一動,腦海裡隱約閃過了什麼,想抓住,卻始終也抓不住。
而梁永生的瞳孔陡然放大,似乎在領悟這句話所傳遞的意思。
曾經當秘書時,一向惜字如金的莫老不再廢話,轉身離開。
莫老一離開,竹屋裡頓時又陷入了安靜,茶桌上,那個紫砂壺冒著熱氣,茶香四溢。
陳帆暗中搖頭,不再多想,將所有注意力放在梁永生身上,他端起紫色茶壺,一邊倒茶,一邊道:“梁書記,我給你倒茶,你先看看那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