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風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苦澀落寞:“看來你都知道了。”
元映將茶壺放回原處,隔著嫋嫋熱氣望他,“風哥,那你覺得我來這裡是為什麼?”
季庭風一怔,沉默許久後才緩緩道:“昨日猜到茶亭裡的是你時,我內心一陣狂喜。但我明白你過來不是為我,否則不會裝成這副模樣,還不願同我相認。”
元映搖頭,“風哥,我來這趟就是為了找你。”
他話剛說出口,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響聲,不由一頓,往牆壁那邊看了眼。
剛聽到那句為他而來的季庭風心裡難受著緊,連聲問他:“為我而來?你不做皇後了?”
元映微頓,目露疑惑,“這兩件事可有相關?”
季庭風深深看著少年,目光裡情緒複雜翻湧,“明照,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我心悅你,難道你一直沒看出來?”
元映沉默,好一會兒才艱難道:“看出來一點。”
他本就對這方麵不是特彆敏感,隱隱有所察覺還是風哥進宮辭行那次。可他有些想不明白,風哥對拓跋攸死心還算情有可原,因為在他入宮之前風哥就提起過好幾次,但為什麼會喜歡上已經嫁到宮中為妃的他?
季庭風看出元映的不確定,長歎口氣,從胸口中摸出一個粉紅色荷包,“你還記得這個嗎?”
元映看了過去,這荷包是用上好的布料縫製,光滑緞麵上縫了精致的並蒂蓮花,樣式莫名有些眼熟,似乎才在哪裡見過。
見元映沒說話,季庭風攥著荷包的手緊了緊,終究妥協似地解開已經換過好幾次的繩子,將裡麵的銀質手鐲拿了出來,“這個呢?”
元映“啊”了一聲,這才回憶起來,“是我送你的。”
可這荷包本來是為了撮合陛下和風哥才送的。
季庭風苦笑了下,“你可算記起來了。”
“其實年幼時,我便極喜歡你,你小時性子嬌氣,偏偏我說什麼都願意好脾氣地答應,每日上完學堂做完功課,稍微多點時間我便想來元府找你,當時成天想著若你是我的親弟弟就好了,直到那日你送我這個並蒂蓮荷包,我才意識到我們好像可以不隻做朋友。”
“……”元映看著深情表白的季庭風,麵上沉默無語,心底對著自己的伴生係統開始怒吼:‘004,你是不是買錯了道具!’
橘貓也現身出來,看著眼睛黏在元映臉上的季庭風嘖嘖稱奇,‘送個荷包就撩到了,看來風哥對皇帝也不是很癡情啊?’
‘你還說!你買的什麼假冒偽劣三無產品!’
橘貓一臉無辜,‘喵,與我無關,這個道具從係統商店買的!絕對保真!就算出了問題,也絕對不會是我們的問題!’
肯定是那個“戀愛腦”又偷偷做了什麼手腳導致劇情歪成這個樣子!
元映內心波濤洶湧,表麵鎮定自若地挽回:“可即使如此,風哥你後來不也和陛下情投意合了?”
聽到元映那句“情投意合”,季庭風麵色一瞬變得古怪,但又恢複方才的樣子,道:“當年伯母突然離世,你遭逢巨變,我不敢讓你還遇上其他變化,一直以來你我都以兄弟相處,你如果接受不了我的告白怕是會更加難受。至於陛下……”季庭風沉默,臉色逐漸冷下去,“我原以為他可以把我投注在你身上不該有的心思牽走,卻不成想他反過來把你牽走。”
“……”元映被這一串的你我他給弄糊塗了,而且那個劇情填充道具似乎讓主角們現在的關係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所以當時風哥你不是真的喜歡陛下?”
季庭風陷入沉思,仔細回憶當時的感受:“應當是喜歡?又或者是移情?”
“……罷了,糾結這個也沒什麼用。”元映自暴自棄,心想反正劇情都歪了,現在想什麼時候歪的也沒有用,“風哥,你老實同我說,為何要來涼州,又為何會同那長安侯一起?”
聽到這個問題,季庭風扯了扯嘴角,“陛下不都同你講了?我是前朝皇室的後嗣。”
元映想想遠在汴京的皇帝,幫他說了句公道話:“這個陛下真沒跟我說。”
他倆莫名其妙的冷戰開始前,一起在花園裡散了會兒步,那時皇帝單說了紫宸殿下的密室,可沒說被囚住的那人是季庭風的親父。
不過他看過劇情,也知道這點就是了。
季庭風:“……但看你也不如何驚訝。”
元映縮縮脖子,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副全知上帝視角好像有點暴露,小聲回道:“前朝就前朝嘛,風哥你自幼養在延平侯府,吃穿用度全是大魏朝官員家戶的水準,上學讀書接觸朋友,哪個不都是大魏人,單論起前朝,算上陛下這一代,都得相隔三世了,有這樣一個血統身份,也並無特彆。要我說,生恩不及養恩重,自己怎麼舒服怎麼來。”
他雖然學習了這個世界的常識,可某些觀點還是帶著源世界的超前觀念,再加上他性格本就樂觀灑脫,都沒注意到這樣一番言論放在這個迂腐守舊的時代有多特彆。
季庭風被他這番言論弄得一怔,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他想到長安侯為激他報仇日夜在耳邊說的那套家仇國恨理念,露出一個苦笑:“若人人都如你這般想就好了。”
聽到這句話,元映又覺得自己有話可說:“要什麼人人,有我這麼想就夠了呀。彆人喜歡說就說去,隻要不妨礙你吃穿住行,哪管那些人說啥。”說著,他想到季庭風前朝後嗣身份最大的威脅在於皇帝,又皺了皺鼻子補充道:“如果是陛下介意,那也由我去說,他不同意我就不同他好。”
說完這句,他突然想到和陛下還在冷戰,現在他又是個離家出走的情況,不由有些心虛地垂下了頭。
季庭風看著無憂無慮又有些天真的少年,真是憐他愛他到了極點,輕聲道:“你可知我和那樓孟鏡想造反的最大原因是什麼?”
元映聽他說到長安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然後又搖搖頭,“不知。”
“為你。”季庭風眼神專注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