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輕闔上,依稀還能聽到少年有些焦慮的聲音,他在幫皇帝擔心造反的長安侯和雞頭山的寶藏。男人低笑哄他,說已有安排,與其幫他擔心這個,不如想想等會吃什麼。
季庭風聽了半刻,直到人聲遠到漸漸不聞,才發覺身周靜得有些過分。
自父親去世後,他身上仿佛便隻剩了孤寂沉默。
他不知道這次回京自己能有多少勝算,可能得用一生等皇帝渺茫的退場。但是在剛才的條件下,他隻有這樣才能有走進少年心裡的機會。
他不願放過,也願意等。
青年在屋子裡站了許久,身子木了後才走到屏風後的書桌坐下,開始如剛才所說畫起涼州的布防圖。
*
拓跋攸確實比許多人想象中還要厲害,他沒有拓跋令,卻依靠族中典籍傳說確定拓跋令的藏寶點大致在慶陽城附近。
樓孟鏡本都帶人摸好點,可因為沒有鑰匙,得其門而不得入,被一直在附近搜索的隱龍衛發現,差點就被抓住,如此折損了幾十名精銳,才逃出重圍回到涼州,可還沒入城門,在遠郊他就被死忠部下攔下,稱涼州已被皇帝派來的人打降,隻餘幾百餘人願意跟隨將軍。
樓孟鏡咬牙切齒,明白消失的季庭風應該是背叛了自己,不然涼州不會被如此順利拿下。他將拓跋攸和季庭風的名字一一在心中記下,然後毅然決然逃往涼州城外的匈奴境內,前後都有夾擊,附近的邊城想都不用想肯定也有所防備,他隻能如落水狗般被驅逐出大魏。
“拓跋攸,季庭風,你們等著,我絕對會再回來的。”
男人低咒般的話語隨著馬蹄聲消散在風中。
與此同時,元映一行正準備回汴京。
雞頭山的寶藏最後還是沒有采,季庭風將拓跋令還給了皇帝,本以為他會將裡麵的寶藏一起運回汴京。可男人帶著元映去裡麵轉了轉,問少年有沒有想要的拿上幾件,然後就如此簡單退了出來。
元映也有問為何不全都取出來。
拓跋攸卻笑笑,說自己作為三代之主,雖然意欲開創大魏盛世,但還不至於淪落到要利用先祖留存給有亡國之憂的後代的寶藏。
聽到男人如此解釋,元映方才明白為何在原本的劇情當中從未見過關於拓跋令的描述。因為他有自信,認定自己並不需要這筆寶藏。
而後來的結局也確實證明,他是一位偉大的君王,大魏史冊上永載他名,一提起這個朝代,便繞不開他的名字。但這也都是後續了。
他們回京那天,已近春花爛漫,汴京道旁的樹木青青鬱鬱,滿樹香花,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皇帝出城這趟是打著平定涼州叛亂的旗號,而大臣們等到皇帝離開三日後才知道這事,就算再有反對之意也已勸不回。新上任的丞相已近六旬,能力平庸,但性子溫和,每每遇到欲上奏折勸陛下回京的朝中元老,他都一臉和善地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地跟人打太極。如此應對,竟也讓皇帝離開京城的這半個月裡都未起什麼波瀾。
等鐵騎揚著凱旋旗幟,護送皇帝明妃從城門往裡走時,這一路歡呼喜樂的百姓便往道上扔滿了春日新發的嬌嫩鮮花。
拓跋攸似乎打定主意將自己的名字和元映捆綁在一起,他們還沒回到京城,便讓人一路傳開明妃執意跟隨禦駕出征的故事,生存在和平年代的百姓不懂戰事殘酷,單單對明妃和皇帝的愛情故事著迷,也因此聽到禦駕回京,才自發地在道旁聚集圍觀,歡呼扔花。
元映本還想看看熱鬨,可紗帳剛掀開,一枝花瓣細小潔白的杏花枝便被扔進車裡,元映差點被打著臉,得虧皇帝及時為他攔住,元映又匆匆把紗帳放下,語帶抱怨地同男人講:“你以後不做皇帝乾脆去做個說書先生得了,道旁全是被你的故事騙來的百姓。”
明明事實真相是他離家出走,偏偏大家更相信是他對男人一片癡心地隨駕出征。
聽到少年的抱怨,拓跋攸挑挑眉,像是仔細思考了會兒後道:“確實可以,不過說書不如寫書,近來汴京城中似乎十分流行這類談情說愛的雜書,好好管理下書局版權方麵,說不定日後真能從中大大獲利。”
元映被男人成功帶偏話題,分外好奇道:“真的嗎?最近很流行什麼雜書,我怎麼沒見到這類?”
他這幾天在路上聽男人講各地趣聞都聽膩了,就好像看,一直看同一個作者的很容易膩,有時必須得換換口味。
拓跋攸見少年那般好奇,反而忍不住故作生氣地去逗他,“怎麼,朕這幾日在路上跟你講的那些故事還不滿意,還想著看彆人的?”
元映睜大一雙狗狗眼,表情無辜極了,“這不一樣嘛,你看多了兵書策論總會想著看些山水遊記,我這些天聽多了你講故事,也會想聽聽彆人講的故事嘛。”
元映如此辯駁,男人反倒真有些吃起醋來,他想到後麵坐著季庭風的馬車,差點就問少年是不是想去聽季庭風講故事,話還沒出口,他已經感覺到自己是在亂吃飛醋,如此行為做多了肯定會惹少年心煩,不由坐回一邊,假作大度道:“那朕等會便讓人去給你買最新流行的雜書。”
要求被滿足的少年開心了,他討好似地為皇帝遞上一杯熱茶,並著香甜可口的綠豆酥喂到男人唇邊,嘴上哄道:“我看看雜書,陛下就不用費神為我講故事了嘛,這幾天你一直說話,我都心疼陛下太累。”
拓跋攸許久沒被少年如此主動照顧,他喝了遞到唇邊的茶,又吃了那口清甜的綠豆酥,心頭仿佛也跟著泛上幾分甜意。
看來明照果然是吃軟不吃硬,在他麵前以退為進更有奇效。
“明照,回宮後我就會讓你父親主持操辦封後大典。”男人盯著少年的表情,看到他有皺眉頭的趨勢,連忙用剛才悟到的方法補充道:“這事我與諸位大臣爭議許久,他們一直有所反對,但就算他們再如何朕都不會改變心意,如今涼州叛亂平定,朕的話應該會更有分量些。”說完,他偏過頭,故意躲開少年的視線,語氣輕緩地向元映征求意見:“明照應該不會同那些大臣一樣,潑朕冷水吧?”
他這句說得又可憐,因著角度,元映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見往日強勢霸道的男人偏過頭去,垂下眼睫有些落寞,也說不出太凶狠的話,雖然心中對他即日舉辦封後大典的決定有些意見,但他歪著頭想了想,風哥和陛下已經再無可能,而他反正都已經做了男人的明妃,再做到皇後好像也沒有太大區彆。
思及此,元映歎了口氣,脾氣好地應承道:“不潑不潑,陛下想如何就如何吧。”
剛剛分了會兒神在看電影的004冷不丁聽到這句,不由追問了句:‘啥陛下如何就如何?’
元映反倒奇怪,因為橘貓就化形在他旁邊:‘啊,004你剛剛沒聽到嗎?我還以為你也沒意見。陛下說他要這幾日就舉辦封後大典。’
‘……’
想到上個世界少年也是這麼輕易把自己嫁出去,橘貓一陣扼腕,就一個不注意,它家白菜又雙叒被豬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