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攸也明白自己強行跟旁人看不見的黑貓溝通實在有些怪異,他收回劍柄,看出黑貓能聽懂人言,“你跟朕來。”
說完,他率先走向書房,003歪著腦袋回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少年,然後邁著貓步腳步輕輕地跟了上去。
書房內,皇帝在雪白宣紙上已經寫好兩個大字,一個“是”,一個“否”。
聽到黑貓走來的腳步聲,他麵無表情地將宣紙放到地上,也就是黑貓跟前,“朕隻問你是與非,你認真答。”
003也有些意外,沒想到男人會想到這個辦法跟它交流,它仰起臉,眨眨眼權作回應。
“世界是在汴京城外?”
黑貓指向“是”。
“世界在東?”
“否。”
“世界在西?”
“否。”
“世界不在此塊大陸?”
“是。”
拓跋攸扶住書案,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發問:“你和元映都是從很遠處來?”
黑貓點了點“是”。
“元映和之前的元映是同一個人?”
黑貓猶豫了下,從某種層麵上來說,他們這些執行者來到任務世界以後成為的身份,確實也屬於他們自身,再加上元映之前還去過過去的時空,某個層麵上來說確實是一個人,於是它指向了“是”。
拓跋攸看黑貓猶豫這麼久,後槽牙都差點咬碎,他差點以為自己又找錯人,可轉念一想,他喜歡的就是現在的元映,就算沒有那隻銀手鐲,他還是會喜歡少年。看到黑貓點了“是”,他心下好過些,不由又開始好奇起明照如何來,“你們是通過馬車、船隻過來?”
“否。”穿梭倉怎麼會是這些普通的交通工具。
拓跋攸看著那隻點在“否”字上的黑貓爪沉默半天,既然不是人世間的交通工具,那他便隻能往神話異談那邊想,想到元映之前看的那本雜書,他不由開始懷疑少年是不是純粹的人類,而且明照剛才還說他們這個“世界”無聊,不能打遊戲,看恐怖片,這些詞都不是他們這用的東西。
唯一的猜測便是他之前誤破天機,明照可能真是神仙人物,之前坊間也有類似的神話故事,諸如文曲星紫微星的神仙轉投到人間曆劫,曆劫成功後便回到天上繼續做自己的神仙。
想到這點,男人後背發了一陣冷汗,一雙藍眸不掩偏執,直直盯向黑貓:“我和元映來自一處?”
003猶豫了,它還記得不能讓男人記起自己是執行者,否則這個世界都會因為他暴漲的精神力崩潰。
拓跋攸整顆心都懸了起來,然後眼睜睜看著那隻黑貓慢吞吞地將爪子點向了“否”。
男人胸口一震,喉頭一甜,過於緊張的內勁反傷了自己,他額畔的太陽穴跳得老高,一副藍眸深得如同暴風雨夜的大海,他咽下到嘴邊的血液繼續問:“那你為何隻有我能看見,為了警告我遠離明照?”
黑貓看著嘴邊掛著一副嘲弄笑容的男人,不知道他又給自己腦補了什麼悲慘劇情,猶猶豫豫著繼續點了“是”。
男人輕嗬了一聲,“原是如此。”
說著,他彎下腰將黑貓麵前的“是否”紙撿起來,走到書房旁的燈盞前,揭開燈罩,將那兩張紙送進去,靜靜瞧著橘紅的火舌舔舐上黑紙白字。
黑貓看他如此沉靜的樣子,反而有些不安,走到男人腿邊用尾巴纏了纏他的腳腕,卻反而被踢了一腳,“滾開!”
男人的暴戾掩藏在平靜外表下,向黑貓的這聲厲喝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003也沒想到男人竟會遷怒到自己身上,它倒在牆角,淒哀地叫了一聲,然後站直身消失在男人的眼前。
拓跋攸卻不知003是他的伴生係統,仍沉浸在自己的哀思當中。
他似是認定元映是來人間曆劫的神仙,而自己不過是他萬年歲月中短暫的一個過客,骨子裡的偏執掌控瘋狂叫囂著要他將少年束縛在身邊,可他根本沒有辦法。
過了很久,或許又沒有多久,神色晦暗的帝王走到床邊,看著床上酣睡的少年許久,慢慢拔出床邊的刀刃,刀光映到少年臉上,襯得他如玉肌膚還要勝雪三分白。
“明照……”
“朕是否要這樣才能讓你永遠記得朕?”
“朕不甘心,朕不甘心。”
被劃破的手掌滴滴答答流下鮮血,順著床帳落到絨白的毯上,竟像是杜鵑啼不儘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