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在人群中看熱鬨的柳蘊寧也睜大了眼,經過昨日那場比拚,他知道安雲圖的師兄是誰,這落雁君竟然說霜寒君失蹤,這……
他內心正在想這是否是魔道之首故意說出口的謊言,卻見那安雲圖越出眾人,走到蘆葦邊,似真有其事地問:“還請落雁君如實相告。”
元映微勾嘴角,從蘆葦葉間飛身下來,飄若鴻羽般落在安雲圖麵前,倆人之間,刹那隻留了半身的距離。
安雲圖下意識退了半步,想拉開與青年之間的距離,那落雁君卻故意又湊過來,微涼的發梢觸到安雲圖頸間,似有一股暗香從青年身上傳來。
“噓。”青年湊到他頸邊,說話間溫熱的鼻息打在安雲圖耳朵上,激得少年有些麵紅耳赤,“回去多觀察觀察你父親,你師兄失蹤與他有關,這霜寒劍……”
“刷——”有劍刃割破布帶的聲音。
“本座就帶走了。”青年帶著笑意的聲音還在少年耳蝸裡打轉,等被勾得有些心旌蕩漾的安雲圖回過神時,紅衣人已經翩然飛出老遠,他連忙低頭一看,方才還在身上的霜寒劍果然已經了然無蹤。
“落雁君!”安雲圖追了過去,卻不防被石頭一絆,狼狽地摔倒在地,他坐在地上,急得麵紅耳赤,又是氣自己剛才被美色所惑,又是惱師兄唯一的寶劍都被人盜走。
追卻已經是追不上了,霞光映紅的湖波上,一隻不知何時劃出二裡遠的小舟向落日的方向駛去。
眾人看得一片唏噓,他們還不知這安雲圖是琉璃劍主的兒子、霜寒君的師弟,隻同情他不僅與舉世無雙的淵虹劍失之交臂,還被同一個人搶去身上已有的佩劍。
“這落雁君未免也太過狂妄。”
“可你看,有誰敢出頭去攔他?”
“剛才怎麼連柳莊主都沒能動手?”
“人家可聰明著呢,沒必要為一個會送出去的獎品惹得一身騷。”
“隻可惜這倒黴蛋哦。”
“嘖嘖,委實太慘。”
安雲圖被圍在人群中指指點點,他又氣又惱,恨不得此時回琉璃閣找父親哭訴,但一想到剛才那落雁君在他耳邊說師兄失蹤與父親有關時,又不由有幾分猶豫。
“安公子,”一雙白淨如玉的手輕輕將他扶起,渡厄俊秀慈悲的麵容隱隱有幾分自責,“方才我沒能幫上你,實在抱歉。”
安雲圖站起來搖搖頭,“渡厄大師不用自責,這確實是我的事,而且那把劍我一定會找他要回來。”
渡厄褐眸微動,“是你自己的那把佩劍?”
“是。”安雲圖有些沮喪,“那把並不是我的佩劍。”
剛剛驅散完人群走過來的柳彥明一頓,“安少俠,是老夫對你不住,今日雨落山莊的寶劍你隨便挑選,權當老夫的賠禮。”
雨落山莊不願與魔道之首為敵,這也是剛才他沒有下死命令攔住落雁君的原因。
柳蘊寧也湊了過來,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安雲圖,你讓落雁君將淵虹劍和霜寒劍都帶走了,你們琉璃閣還敢自稱武林第一劍派?”
柳彥明一愣,厲聲叱道:“寧兒你胡說什麼?”
柳蘊寧縮了縮脖子,指了指安雲圖道:“他自己說的啊,他師兄是霜寒君,不就是琉璃閣的人嗎?”
柳彥明瞪大了眼,想到剛才麵前這少年和落雁君的那番對話:“那那把劍?”
“是霜寒劍。”安雲圖從沮喪轉為有幾分毅然決然的堅定,“我一定會把劍要回來。”
“拉倒吧,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去闖落雁城。”柳蘊寧在一旁潑冷水。
柳彥明在自家兒子腦袋後猛敲了一記,直把他敲得嗷嗷叫,等兒子走開,柳彥明滿懷歉意道:“安少俠,今日之事實在是柳某對你不住。這樣,你同我來,雨落山莊劍廬裡的所有劍,都任你挑選。”
還在旁邊呼痛的柳蘊寧瞪圓了眼,“爹,你瘋啦?”
柳彥明瞪他一眼,也不理會他,直接將還懵著的安雲圖拉往自家劍廬去。
而這件事的後續已不在元映的關心範圍裡,他走進船艙,將霜寒劍遞給在艙裡藏得好好的律星洲,一改對外的狂妄肆意,笑得有些隨和親切:“你看,你的劍搶回來了。”
律星洲接過失而複得的寶劍,也不多看就放在腿上,一雙平靜慣的眸子裡隱隱有幾分責怪,“方才主子不該那般衝動。”
剛才他在船艙裡看著青年成為眾矢之的,差一點就拔劍衝了出去。
可偏偏主子萬般囑咐他,讓他不能出去,他不敢不聽。
元映卻以為他是怪自己強搶霜寒劍,“搶都搶了,管你那小師弟怎麼想。”
他本來就是要故意招惹安雲圖,讓他到時候帶人打上落雁城。
律星洲沉默,沒想到他是誤解這個:“我不是在意師弟想什麼,我是擔心主子。”
元映轉過頭,去摸剛到手的淵虹劍鞘。
律星洲歎口氣,坐過去一些,抓住元映的手。
“主子,我現在隻有你了。”
元映回頭看了眼青年,發現他表情嚴肅認真,剛才的一點點醋意便消散下去,嘴上彆彆扭扭地說了句:“你知道就好。”
手卻穩穩地回握過去。
前幾天,他們去了琉璃閣一趟,在那調查出一些劇情裡沒有提及的事情。
元映知道安鶴軒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這點從孤飛塵的身世便可知曉,但沒想到他對自己親手養大的驚才絕豔的大徒弟也存著利用之心。
律星洲去幽州那一趟是奉師命,他被埋伏也是安鶴軒插的手,雖然不知為何沒有死在幽州,而是被輾轉賣往落雁城,但那天他們在安鶴軒書房看到的線報便已經暴露他的居心不良。
元映作為落雁君,本該最後落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卻不曾想被他騙到惡人城裡當暗衛的律星洲,倒比他先迎來這個拐點。
思及自己這趟回去後會麵對的事情,元映也跟著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