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聊著,元映腦海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元小映,我回來了。有個好消息,有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004的聲音聽起來似是有點心虛。
‘好消息?’
‘咳咳,好消息是,長離放棄了滅世。’
‘嗯,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長離瘋了,屬於關斂的意識覺醒不了,他現在回不去源世界。’
‘啊???’
‘而且……現在是兩千年後。’
‘……’
‘……’
‘004!’
察覺到元小映生氣,004也很無辜,‘沒辦法啊,誰知道主係統這麼坑,唯一適合你的身體就隻有這具人類身體,而按照大荒時間線,就是兩千年後出現人類文明,我也沒辦法。’
元映生氣也就那麼一陣,他很快就想明白,這事怪不得它,而且當時他也同意了使用這具身體,‘那能用什麼道具嗎?我們穿回去?’
一想到關斂在這個小世界兀自瘋了兩千年,元映就覺得很愧疚,之前對他養替身擺架子的怒氣都消了。
‘暫時沒有,劇情填充道具拉不了這麼久的時間線,而且你這個身體之前是不存在的,穿回去很可能會被世界意誌發現。’
‘那現在怎麼辦?’
‘……003說,你先試試讓長離相信你回來了,看他的瘋病會不會好。’
‘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嗯嗯!我跟003都會幫你的!元小映,加油!’
‘嗯呢。’
然而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重生成人類的元映在一個妖魔世界處處受限,首先連長離所在的山頂他都上不去。作為奴役,他們的活動範圍就是半山腰這一片,每天負責灑掃塵除、護養花木,偶爾接待來客。元映不是沒想過偷溜,但是此處到處都是禁製,他上工時沒走多遠就被總役嗬斥回去,如此這般,便隻能在深夜大家都熟睡時偷溜出來,尋找上山的路。
夜越深,月越明,白日看起來巍峨壯麗的宮殿建築晚上格外空曠寂寥,處處陰森,仿佛每個角落都藏著伺機啃食人肉的鬼影。
元映本來膽子就不大,之前失去記憶作為元小貓倒還好,現在恢複後想起之前看過的一些恐怖片,直接豐富了他對黑夜的想象。他讓004現身出來探路,一人一貓狗狗祟祟,一邊躲著宮廷守衛的巡視,一邊往山上摸去。
這棲烏宮雖然是憑山而建,但路道都修得頗為整齊,作為人類也不是特彆難爬,就是路旁全是森森樹影,尤其夜晚又十分安靜,稍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將一人一貓嚇得心驚肉跳。
“004,還有多遠呀,我好像有點爬不動了。”
人類畢竟體弱,對於妖來說這山可能片刻間就上去了,但元映爬了一個時辰,山頂看起來還是遙不可及。再這樣下去,他隻得另想彆招。白天乾活就很累,晚上還得熬夜爬山,他都感覺自己要累出心臟病。
“喵,你先休息下。”
元映找了個假山石,躲在後麵躺了會兒。
結果這一躺,他直接就睡了過去。
興許太累,再醒來時,他頭痛腳痛脖子痛,感覺哪哪都不舒服,而004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周遭一片詭異的靜謐。
元映小聲地喊“004”,後來又覺得不妥,用心聲喊:‘004,你去哪了。’
‘噓,元小映!我剛剛看到有個形跡很可疑的人上去了。’
‘啊?’
橘貓顯然在忙,大致給元映指了下路,又繼續追蹤去了。
元映屏住呼吸,儘量放輕動靜,順著004指的方向向上又爬了一段,然後從通天直上的正道岔了出去,走了一條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
這羊腸小道不知通往何處,道旁種的小樹漸漸間雜低矮清涼的草本灌木,比起宮殿死一樣的靜謐,這邊開始有蟲鳴風動的聲音,在深夜交織出安神悅耳的夜曲。
元映又往前走了大概二三餘裡,聽到前方似是有水聲。
他不敢輕舉妄動,在心裡喊了下‘004’,結果橘貓這時候不知道做什麼去了,沒有回他的話。
他緩步邁進,須臾之後,便瞧見前方有處清亮平闊的山澗,一條瀑布自高處飛躍而下,銀輝映著波動的溪澗,瀑布兩邊的山壁泛照粼粼的水光。
元映覺得瀑布底部的水流有些奇怪,似在底部正中處分叉,但此時天空有塊淺淡的雲翳,恰好擋住瀑布下方,所以他看不太分明,他又往前走了點,恰好掩在一顆粗壯的鬆柏後,此時雲翳散去,明月再無了遮擋,將銀輝靜謐灑向人間,瀑布下方的蹊蹺之處便顯現出來。
原來那處站了個赤著上身的男人,他體格精瘦,肌肉纖薄勻稱,皮膚似雪似玉,月光照在他身上,就宛如照在一處白石上,而且是一座長在瀑布下的山石,喧囂水聲震如天雷,不用走近就能感受到龐大猛烈的衝擊力,他卻如一座亙古化石,沉默地巍然不動。
元映瞧得不是很清楚,水流模糊了男人的麵容,他覺得熟悉又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