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生活遠比王書清想的要安逸許多。
她的年紀在這裡麵並不算小, 畢竟她上學晚,在城鎮裡有條件的,一般會很早就把孩子送去上學。
上了幾天課後, 王書清找人問了下韓根生在的班級,就準備把手上的這封信送出去, 畢竟已經答應的人。
沒道理不送。
高年級的都在後麵的一排樓,雪白的牆麵上寫著這個時代專屬的激勵話句。
王書清穿過走廊,爬上三樓, 走到了韓根生的教室。
這裡的都是大孩子, 出門可以隨時說親的那種,所以王書清這麼個大蘿卜頭一來, 還挺紮眼。
她禮貌的喊了一位學生:“你好,可以幫我叫一下韓根生嗎, 我是他妹妹。”
很快穿著一身白襯衫的韓根生就走了出來, 這個年紀的孩子長個子很快, 明明也沒多久沒見,好像又高了不少。
“書清, 我才聽說你來福中了, 怎麼樣?習慣嗎?”
“你奶奶的身體怎麼樣?在城鎮還習慣嗎?”
他是個很禮貌的少年, 而且因為年長幾歲,考慮的更周全, 給人的感覺是很舒服的。
王書清不準備耽誤太多的時間,先把他的問題回答完後, 直接把信給他:“這個是彆人托我帶給你的, 希望你可以現在不要看, 等沒人的時候你再看。”
“哈哈,你妹來第一天就被人托著給你送情書了嗎?”旁邊的同班學生開著玩笑。
王書清笑著回應:“家書家書, 是家裡另外的一個姐姐帶來的。”
王書清再三對韓根生交代,一定要等回家了再看,得到對方的答應後,她才離開教學樓。
留下一頭霧水的韓根生,他低頭看著信封,右下角有兩個字:巧兒。
同班同學上前勾著他的肩膀,瞟了一眼:“巧兒,這名字寫的還挺好看,真是你妹妹啊。”說著同學就想把信給抽過來看看。
畢竟他們經常敢這樣的事情,是情書也能看,是家書更沒問題,所以同學沒料到韓根生居然拒絕了。
“咋啦老韓!”同學紮呼呼的問著。
韓根生擺擺手:“好了好了,你就彆湊熱鬨了。”
這一天,韓根生滿腦子都是這封信,到底年紀還是不大,有一種你越不讓看,他心底越會心癢的想要去看。
終於熬到了放學,那封信被他捏的皺皺巴巴的的,巧兒那兩個字都暈染了,漸漸模糊。
窗外的天是黑的,韓根生的書桌上有個老式台燈,一塊簡潔的條紋布撲在桌子上,再在上麵放了一塊透明的玻璃。
他深深的吸口氣,沒有忘記把門給反鎖,不然他媽媽可沒習慣會敲門再進來。
他的臉上有些嚴肅,他的腦海裡想起那個每次見到他都怯怯的女孩,他沒多少印象,隻記得很瘦,笑起來挺好看的,唯一一次印象深刻的是,知道她喝藥自殺了,他們一家子為了這個事情討論了好幾天。
他緊握著信封,忽然有些不敢打開,人總是對一些事情有著預感,他預感這裡麵也許有一隻猛獸,會跳出來。
終於。
他做好了心裡建設,緩緩打開信封。
字很秀氣,看的出來是花了大工夫的,每個字因為用力過度,甚至在紙張上印出來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他長長的睫毛低垂著,無比認真的看著,逐字逐句。
良久。
窗外吹進來入秋的風,乾澀澀的,帶著一股子桂花香。
他愣了愣,把信給整齊的對折後,壓在了桌布下麵,又把玻璃給對齊桌子,把一切都恢複原樣後,熄燈,回到床上躺下。
心境說不上來的感覺,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著,不太清楚是什麼感覺,很讓人壓抑,不舒暢。
他閉上眼睛,好像睡著了,半個小時後,他猛地坐了起來,衝到桌子前,再看了一遍那封信,開始認真思考,小小年紀那眉頭皺的跟山一樣。
他呼出口氣,不多做考慮的拿出一張嶄新的信紙。
巧兒,妹妹。
我已經看到了信,思考良久,不回複這封信心下不忍,隻是……
他筆尖微頓,話一轉:隻是你的人生還很長,你會見到各色各樣的風景,各種各樣的人,到時你就會發現,如今的自己,隻是站在一個小水坑裡……
韓根生用了老勁,一夜不知道死了多少腦細胞,才把這封信給寫完,寫完後整個人癱軟在床上,心裡卻放鬆了許多。
次日,他專門起了個大早,沒去學校等王書清,而是直接問了地址,跑到了王書清的家裡,被老太太熱情的迎進了家裡。
進門被王書清家齊全的家具給搞的一愣一愣,老太太很好客的做了一頓很奢侈的早餐,等做好早餐,老太太才去喊賴床的王書清。
等倆人吃完飯出門的時候,距離上課隻剩下二十分鐘,這時代哪裡見過這樣卡時間的,韓根生憋了一肚子的話都不曉得咋說了,隻能出了門,路過一個拐角就急忙的把信從書包裡拿出來。
“這信你幫我帶回去,告訴她彆這麼灰心,人生堅持下也許就有不同的光彩。”
“……”王書清沒想到,韓根生會回信。
不是啊,這信你回了乾啥?
你不回,那這封信就是人家小女生對於她年少幻想的一個交代,她看巧兒那個樣子也並不是指望他的回應,並和他發生什麼。
隻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