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唯碼字結束,設置了定時發送。
[09：32：29]
假裝自己是隨寫隨發。
非常完美。
係統對渴望看過去的激動壓過了對狗血文的吐槽。
它這模樣，真的好像學校組織看電影時興奮的小學生。
思及此。
係統為維護形象，強繃住鎮定。
【我們開始看吧？】
桑唯：我先洗個澡。
她其實不太明白係統乾嘛對她的過去那麼激動,就……綁定宿主之前沒有做背景調查嗎？
有點點不專業哦。
等一切準備妥當，一人一統開始睡前“娛樂”。
……
十月份的天氣已經隱隱有幾分涼意，前幾天又下了雨，地麵濕粘，仿若化作淤泥揉成沼澤,黑漆漆的壓抑。
桑唯的養母叫衛灼，領養桑唯時已經三十六歲了，是個超級有錢的富婆，也是個非常堅定的不婚主義。
如今衛灼四十歲,歲月在美人身上留下淺淺的痕跡，卻將其塗抹的更具韻味，氣質超絕，即便躺在病床上依舊難掩風華。
桑唯坐在床邊削蘋果。
衛灼盯著不會斷裂的蘋果皮,眼皮垂落,好似風雨欲來，“我很小的時候就在想，活到四十歲就夠了，活的太久,會變老變醜,如今這場病大概是上天聽到了我的請求,天意如此。”
桑唯哇了聲,賀喜道，“恭喜媽媽得償所願。”
衛灼唇瓣抿成一條直線。
她看著桑唯，忽然笑了聲。“你是妖精嗎？”
桑唯把削好蘋果,小口咬著，又脆又甜，聞言黑白分明的貓眼透著幾分不開心，“媽媽前幾天還說我是天使呢。”
“那你能理解媽媽嗎？”
她抬眼望著桑唯，沒有把桑唯當小孩子，而是當成年人在交流。
“我們活在人間，要學會接受分彆。”
桑唯咬著蘋果含糊回，“您想要死亡，我學會分彆，我接受了。”
衛灼摸了摸她腦袋，溫柔說，“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不能逆轉的。”
桑唯：“奶媽可以回血。”
衛灼：“……你是杠精嗎？”
桑唯：“……”
她垂頭認真吃蘋果。
片刻後，又抬頭說，“我覺得我應該是神。”
衛灼眼角抽動。
桑唯舉起蘋果，像是托著人類之光，生命希望，大膽發言：“女神拯救世界。”
衛灼忍無可忍：“閉嘴，安靜會兒。”
桑唯安靜了一分鐘。
在開口前，衛灼眼疾手快捂住了她嘴巴，“我死後遺產都是你的。”
桑唯扒開她的手，“我愛你，媽媽。”
衛灼一驚：“真的嗎？”
桑唯黑白分明的貓眼儘是認真：“真的。”
衛灼摟住軟乎乎的小姑娘。
像是抱住了絕世珍寶。
桑唯問她：“我愛你哦，你可以不死嗎？”
衛灼揉了揉她腦袋，“不行。”
桑唯：“那我隻能少愛你一點了。”
她又狠狠揉了把小姑娘的腦袋。
“遺產也少給你點。”
桑唯毫不在意。
期間。
病房來了位英俊成熟的男士。
桑唯甜甜地說：“廖叔叔好。”
廖叔叔笑著說好。
開始關心衛灼。
……
係統已經被母女倆的談話震驚到了，這都沒被揍，全都靠這小天使的外表。
因為理不清人物關係，它問。
【這個廖叔叔是衛女士的男朋友嗎？】
桑唯：“不算吧。”
“沒名沒分的男人。”她想了想，又補充說，“之一。”
係統：【……】
終於明白未成年沒看過狗血，為什麼能寫出如此狗血的文章。
這個“之一”就很有靈性。
……
畫麵還在繼續。
廖叔叔關心過衛灼後，提起桑唯，“我們結婚吧，這樣我就可以撫養唯唯。”
桑唯：“我要回孤兒院。”
廖叔叔笑了笑：“孤兒院有什麼好的，廖叔叔陪著唯唯，可以帶唯唯去迪士尼，去環球影城……”
桑唯捧著蘋果搖了搖頭，“我以後可以集齊七龍珠，然後讓他們帶我去玩。”
集齊七龍珠。
是桑唯給衛灼女士身邊男人的形容詞，目前還沒有召喚出神龍。
後來衛灼去世那天告訴桑唯。
你就是我召喚出來的小神龍。
然而此刻。
衛灼聽了桑唯的話微微笑了，“寶寶先出去，媽媽和你廖叔叔聊聊天，可以嗎？”
桑唯跳下床，把房間留給大人們談話。
——才怪呢。
她躲在門口偷聽。
廖叔叔趁機表忠心：“你可以放心把唯唯交給我，我會對她好的。”
“我現在就可以把我名下所有財產轉移給她。”
衛灼：“好啊。”
廖叔叔沒有任何異議，當場就給律師打電話，轉移財產。
衛灼蔥白的手指掐了根女士香煙，點燃。
不管是活著，還是快要死了。
她都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知道唯唯是個古怪的孩子嗎？”
廖叔叔：“我更願意說她古靈精怪。”
衛灼吐了口煙霧，美人雪靨在霧氣中慢慢露出，“在我之前有兩個收養唯唯的家庭，收養唯唯後，他們有了孩子，又把唯唯送了回來。”
廖叔叔立刻說：“我不會有孩子。”
衛灼笑了聲。
“你不會以為真的是因為孩子吧？”
廖叔叔微怔，“那是因為什麼？”
衛灼：“因為孩子。”
廖叔叔：“……”
衛灼：“她主動要求養父母把她送回孤兒院。”
廖叔叔訝異：“什麼？”
衛灼：“她要彆人的愛。”
“就像信徒把身心都奉獻給ta的神明。”
廖叔叔被驚到，喃喃：“她當時才幾歲……”
衛灼：“你能做到嗎？”
廖叔叔做不到。
他唯一的信仰隻有衛灼，照顧桑唯是愛屋及烏，但絕不可能完全滿足一個病嬌的愛。
聯想到有幾次宴會。
巧遇之前收養桑唯的家庭，那對夫妻旁敲側擊的打聽桑唯的消息，唯恐桑唯過的不好。
有人疑惑，既然這麼不舍，乾嘛把小孩送回孤兒院？
那對夫妻掩麵而泣。
隻是說，是他們給不了。
他當時覺得是作秀，借此來討好衛灼，或者讓桑唯心軟好趁機與衛灼搭上話。
現在想想，他們所有的話都是真的。
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給不了桑唯全部的愛。
也許把桑唯送回孤兒院的時候。
他們還曾討好，乃至祈求桑唯彆回去。
七歲不到的小孩就如此心冷。
廖叔叔後背發涼。
他抿了抿乾澀的唇，“那她會愛彆人嗎？”
衛灼動作頓了下：“會。”
廖叔叔：“你得到了嗎？”
得到她的愛了嗎？
衛灼夾著香煙，眼中飛快掠過一絲悵然：“我得到過，直到我選擇死亡。”
……
係統能體會到廖叔叔後背發涼的感覺。
它想到未成年說她的童年。
——總是在拋棄。
不是被拋棄。
是她在拋棄。
桑唯打了個哈欠，“還要繼續看嗎？”
係統：【我得緩緩。】
這童年和它想象的大相徑庭。
它想象中的童年：
孤苦無依，如浮萍般流浪漂泊。
實際上的童年：
眾星拱月，各路大佬爭當爹媽。
還有這蠱惑人的能力。
堪稱另類的孤兒怨。
想一巴掌抽死當年同情未成年的自己！
桑唯：“那我先睡了。”
從全息艙出來，就有種疲憊感。
係統沉默了會兒：【衛灼女士去世，你難過嗎？】
桑唯：“當然難過了。”
她不滿的嘟囔，“我又不是沒感情的怪物。”
係統推測。
可能有人用這句話形容過她。
哎。
她不就是想要愛嗎？
歸根到底還是怕被拋棄，這麼可愛的小天使能有什麼錯？
係統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主角會熱衷於救贖反派了。
這種獨一無二的救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