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齊心協力的尋找之下,好消息是相原被找到了。
壞消息是……他被找到的時候,是在那片大雪之下,距離逃離那隻白色巨獸隻有幾步之遙,卻永遠也走不出去。
他整個人被厚厚的積雪壓鑄,裸露出來的皮膚呈現粉色,四肢卻有著不自然的扭曲,一看就是被強大的重力碾壓過……至於那重物是什麼,不久前剛剛親眼見過的眾人自然很清楚。
將他挖出來的人心有不忍地移開了視線。
雖然看到狀態就基本已經知道結果了,但降穀零還是鄭重確認了下他的狀態:“……2月24日05點44分44秒,相原健太確認死亡。”
眾人沉默,默哀。
而與相原同行的人均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那名波波頭的女性更是泣不成聲:“……怎、怎麼會這樣……”
雖然降穀零就在現場,但他還是找來了當地的警察,包括法醫,有些還是得法醫和鑒識課來親自確認的。
死因基本可以斷定為凍傷,但最大的疑點在於他為什麼大晚上還跑到這裡來?
然而遺憾的是,這裡是雪崩現場,即使原本可能存在些什麼線索,也在雪流摧枯拉朽般的衝刷之下,將一切都湮滅了。
“這是意外事故吧?”前來這裡的是當地的縣警,名叫早川隼,他來了以後隻是看了一眼就做出了這個判斷,“我會讓人做個登記的。”說完就準備離開了。
大清早的人還沒睡醒呢,就把他叫過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結果竟然是這種天災。天災和他一個刑警有什麼關係,他還能管天災殺人嗎?
他打了個哈欠,又抖了抖,用厚大衣將自己裹緊了就快步往自己的車裡走。本來這個月份天氣就冷,還是在滑雪場,更冷了……都怪這群白癡!
“這位早川警官就這麼離開了?不再做個調查嗎?”一道冷冽的聲音讓早川隼的腳步一頓,眉頭狠狠皺起,他火大地回頭:“和你有什麼關係……”
2月底的6點40分左右,氣溫仍舊很低,但太陽早已升起,足夠讓早川隼看清叫住他的人的臉。
“……”早川隼心頭一顫,這、這張臉……這頭燦爛的金發……難、難道是?!他腳下開始發軟,就算他不是東京人,但這位赫赫有名的警視廳名人,他也認得出來啊!他回憶了下自己之前的發言,恨不得想打自己一巴掌,讓你不先看清人,讓你胡亂發言!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把話再收回來了,隻能硬著頭皮,在對方麵無表情的盯視下接下去道:“……我隻是去找法醫確認下情況而已。”
這裡不屬於東京都、不屬於東京都、不屬於東京都!警視廳隻有管轄東京都的資格,他們這些縣府隻有警察廳才有資格對他們進行管理……所以不要怕!不過是警視廳的人而已,他除了提出意見和建議,還能做什麼?最後還不是由他來決定?
他這麼給自己做了多輪心理建設後,總算將那股莫名的心虛和慌張感壓了下去。
“原來如此,早川警官辛苦了,想必早川警官一定也覺相原大晚上的沒有帶任何滑雪用具出現在這裡果然有些奇怪吧?”降穀零似乎當真是一臉的疑惑。
“……”早川隼自我洗腦成功雖然仍有些心虛,但已經開始鎮定下來,“我、我自有主張。”
站在一旁圍觀的柯南一臉的無語,這位早川警官也太不靠譜了吧?5點45分打的報警電話,這個縣也不是很大,竟然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抵達,來了以後還隻是草草看一眼就準備走人了……如果不是降穀哥……呃,要不是降穀警官叫住了他,又有警視的身份在那裡,怕是早就跑了吧?
警察還真是……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啊……年僅7歲的柯南君不由唏噓起來。
因為降穀零離開太久,不放心而特意跟過來的弘樹在略微遠離現場的地方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看著這個早川隼,他就想到了當年還在學校的時候。
他小時候身體不好,在其他人上體育課的時候他隻能坐在一旁觀看,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喜歡上了電腦,不是沉迷於電腦裡自帶的小遊戲,他隻是覺得電腦上所有的東西都讓他新奇,哪怕隻是敲擊幾下鍵盤都能給他帶來樂趣。
·他喜歡電腦,沉迷電腦,然而這在推崇製式模式的日本卻是出格的、離經叛道的,義務教育期間學生們不允許跳級,即使他們的頭腦可能更適合更高一些的年級。
他們固執的認為孩子們需要擁有真正的童年,需要體驗每個階段不同的學習氛圍。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適應這種方式,比如那時的弘樹。
他的愛好不被允許,被批判為不務正業、醉心娛樂遊戲,浪費了老師們照顧他體虛的一片好意。
他想辯解,想說他沒有沉迷娛樂遊戲……但他內向,他不善於言辭。
最終他隻能沉默地聽著老師訓話,又沉默地被對方叫來了家長,又在父母們沉默又煩惱以及欲言又止的神情中被帶回家。
為了他,母親與沉默寡言的父親之間爆發了一次又一次的爭吵,最後她毅然決然跟父親離婚,帶著他獨自前往了美國。
那個……傳說中自由又奔放,包容一切國籍的國家。
也是曾經他光是聽著這個描述就覺得很向往的地方。
但遺憾的是,現實並沒有那麼簡單。
自由?奔放?
確實存在。
但那是有條件的,在自己不夠強大時,是沒有資格談論自由和奔放的。
日本一些腐朽的製度讓人厭惡,美國的一些製度又讓人不敢恭維。
這個世界沒有烏托邦。
沒有理想國。
母親病死在了美國,他輾轉著又被送回了日本。他想改變,但看著自己稚嫩的手,卻陷入了迷茫。
降穀零他們的存在讓他仿佛看到了改變的希望。
但在陽光之下,卻仍舊存在著讓人厭惡的黑暗和腐朽。
他垂下眼瞼,在心裡默
默做了一個決定。
十來歲的孩子能看明白的,降穀零等人自然更加明白。所以他直接放棄了由縣警這邊得出結論的方式,而是選擇自己查案。
也因此,降穀零和鬆田陣平他們難得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心思。
他們此刻正盯著不遠處的一道細微的痕跡。
“這是……”鬆田陣平沒有在意身上的大衣拖到了地上,直接蹲了下來。下蹲後,某些細節再也無所遁形,比如眼前這條有些細微的拖拽痕跡。
——天亮了,光線已經足夠讓他們看清一些東西了。
雪崩確實將所經之處的痕跡都抹除了,但還有一些它沒有經過的地方,還殘留著犯罪的痕跡,昭告著世人屬於死者的冤屈。
剛剛發生過雪崩的山坡沒有人敢爬,但如今也不是必須要人力親自上去才能看清一切的年代了,降穀零問滑雪場的負責人借來了無人機,借助著它的雙眼,仔細觀察著上方的痕跡。
然後他們有了意外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