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降穀零以宮野夫婦“專屬實驗品”、“實驗編號0”的身份留在了研究所,也不會有什麼人來打他的主意。如果他們的計劃能夠繼續順利施行下去,最遲到宮野家的第二個孩子出生前後,這個“實驗品”就可以消失了。
理由也很現成,宮野艾蓮娜要生產了,實驗品疏於照顧,一個不慎,就被“毒死”了。
他們甚至連後續怎麼讓降穀零躲過這些人的視野,成功假死後逃脫這裡都已經計劃好了。
然而,這個計劃卻因為宮野夫婦真正研製的“銀色子彈”有了意外的進展而出現了波折。確實是個意外,連宮野夫婦都不知道,會在這個時候有這樣的收獲。
這個結果讓他們驚喜又煩惱。
驚喜自然是因為,這是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都心心念念、期盼許久的結果。
煩惱則是……實驗室的監控力度一下子被調到了更高等級,除了相關人員,其餘人員一律不準進出,每個走出實驗室的人,都需要經過嚴密的搜身和確認,才能離開。
但凡有可疑的地方,都會被拉去審訊一番。
……有去無回的那種。
這也就導致,降穀零這個“實驗品”如果突然死亡,需要被再三檢查,甚至解剖才能送走……或者說,銷毀。
這就與他們的初衷徹底背離了。
這個意外完全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之前所做的計劃全部打亂,需要重新規劃。
這又需要一定的時間。
“抱歉……零君。”宮野艾蓮娜歉然。
“沒關係。”宮野家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也很感動。這裡的危險他同樣看在眼裡,雖然很遺憾錯失了這次機會,也很思念Hiro……和那個人,但降穀零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已經長大了。
他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他了,他變得成熟,變得可以克製自己……也能越發熟練地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了,甚至無師自通地掌握了一部分演技。
那之後,他們夫婦更是自顧不暇,宮野艾蓮娜生產,生下了他們的二女兒宮野誌保,而宮野厚司的實驗又不能中斷,哪怕他將一部分精力轉移到了妻女身上,但在組織的高壓之下,無論是他,還是生產後沒多久的宮野艾蓮娜,都很快就回到了實驗室。
至於小女兒宮野誌保,則是大女兒宮野明美和“0”號實驗品在照顧。
——知道這件事的人都震驚到失語!
那可是實驗品啊!他們天天給他打針、拿他做實驗,他們竟然還敢把自己的小女兒交給他照顧?!
是他們瘋了還是他們瘋了?
能去圍觀的都去圍觀了,不能圍觀的也透過監控畫麵確認了這件事,甚至還有人暗搓搓前去打探了一番,最終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宮野夫妻掌握著一門可怕的、可以給人洗腦而不會損傷大腦的獨門技術!
這個八卦不僅在研究所內部流傳,甚至組織那邊都聽到了這個傳聞。
還有高級代號成員前來確認過,到底確認了什麼他們也不知道,隻是,之後再也不讓他們流傳這個八卦了……這反而讓他們更加確信了這事的真實性。
畢竟,他們可是親眼看著那個原本桀驁不馴、叫囂不斷的小鬼頭,竟然一天天的溫順下來,並且變得開始親近宮野家,尤其是有著墮|落天使之稱的宮野艾蓮娜。
明明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記憶據說也沒有缺失和受損,但就是那麼真情實感地信任著宮野家……那兩個天天拿他做實驗的人!
無論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還是洗腦,都令人膽寒。
……他們可誰都不想被洗腦,恐怖如斯!
真不愧是“瘋狂科學家”和“墮|落天使”組合啊……
一時間,降穀零明顯感覺到自己受到的監視變少了,偶爾與人對視,遭遇的竟是同情、好奇,或者……欣賞一件稀奇物品一樣的狂熱目光。
他惡狠狠地瞪了過去。
轉頭又在麵對宮野夫婦時露出甜甜又親昵的神色。
……完全是本色出演。這個當初為了遮掩他不小心流露出的真實情緒而不得不做出的“人設”調整,竟然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這是降穀零和宮野夫婦都沒能預料到的。
如此厲害的手段,不著痕跡的控製手法,自然令組織的高層垂涎。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派了琴酒和朗姆來試探,不過得出的結論卻是,這個控製手段需要與他們有一定的相處時間,至於交出這麼獨門技法……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眼下正是“銀色子彈”配方調整的關鍵時刻,哪怕是組織,麵對這對夫妻,也隻能暫時讓步,讓對方專心研發這款藥物。
畢竟,他們已經親眼見證了“銀色子彈”的厲害之處,哪怕隻是試驗品!
身為組織高層的琴酒和朗姆,可是親眼看到那個女人仿佛脫胎換骨一樣,在離開宮野實驗室後重返年輕。
而那個女人,也很快獲得了那位大人的恩寵,以及全新的代號。
——當然,這些後續就不是研究所裡的人所能知道的事了。
降穀零全新的人設被眾人所接受,為了照顧宮野誌保,他也逐漸獲得了離開研究所的權限——雖然僅限於前往距離研究所不遠處的住所,每次還有專人名曰“陪同”,實為“監視”。
但這些已經是他們努力後的成果了,再堅持一段時間,隻要再堅持一段時間,降穀零說不定就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
也許,在外人看來,降穀零這個“0”號實驗體的日子過得完全不像個人,但在他自己看來,反而不覺得太難過。這裡雖然沒有Hiro,沒有……那個人,但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如同母親一樣的溫柔。
艾蓮娜醫生……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
在Hiro口中仿佛陽光一樣燦爛的發色,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他痛苦的來源。
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都是人,他們卻要欺負他、羞辱他,隻因為發色
!隻因為這該死的發色和他們不一樣!
可是,這是他的錯嗎?
那個人從來不跟他說他|媽媽的事,他很忙,很忙。陪伴他的,隻有管家,和那些所謂的兄弟姐妹。
聽管家說,他|媽媽也有一頭漂亮的金色長發,長長的,優雅的。
他從未見過媽媽,隻偶爾瞥見過照片,但那照片也被那個人放在了書房中,輕易見不到。
沒有人告訴他,麵對同學甚至學校前輩們的欺淩要怎麼應對,也沒人告訴他,他們羞辱他的發色時,他要怎麼反擊。
更沒有人告訴他……他們哪怕有著不同的發色,他們體內也流著相同的、鮮紅色的血液,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沒有人。
在那段飽受欺淩的歲月裡,他不斷地跟人打架,那不是因為他喜歡打架,而是被動的防禦。
如果不反抗,如果不和人打架,隻是被動的承受,就會招來更加惡劣的欺淩!
……雖然,其中也有一些,他不願意訴諸於口的隱秘的心思——他想得到那個人的重視。
他想聽聽,那個人的關心,哪怕隻是一句:你怎麼受傷了?或者,僅僅一句,你為什麼打架……都好。
然而,沒有。
一句,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