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用過早膳後,沈讓換了一身乾爽的衣裳,到書房處理正事。
當今建昭帝子嗣眾多,早在沈讓六歲時,就立了二皇子沈誠為太子。
太子與沈讓乃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皆是皇後鐘氏嫡子。但因為鐘皇後在生沈讓的時候難產去世,沈讓因此被建昭帝視作不詳,自小養在宮外。
如今,他雖因嫡子身份,也得了個淮王之位,實際上卻連府邸都沒有,在朝中更是沒有半點根基。再加上皇帝不喜,隻怕在朝臣心中,沈讓連後頭的幾個庶出皇子都不如。
羽翼未豐,沈讓尚要蓄養實力。
上京每日有邸報傳來,沈讓看了半晌,不時摘錄勾畫。
沈讓翻過最後一頁,揉了揉酸脹的眉心,走到窗邊,看屋簷下冰淩消融。
伺候的人都知道他的習慣,不敢打擾,整個院子靜得出奇,連融水落地的滴答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正在這時,院牆那邊傳來一道痛苦的叫聲,沈讓手中動作一頓,蹙眉看向窗外。
不必他吩咐,已有暗衛悄聲躍過院牆,翻進了隔壁明雪園。
-
冬日裡天亮的晚,薑毓寧晨起用完早膳後,才將過辰時,便又鑽進被窩裡睡起了回籠覺。
繡夏哄著她睡著,悄聲退下,到院子裡給她洗衣裳。
從前在侯府,繡夏是跟在老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平日裡隻管著給老夫人挽發梳頭,就算後來被派到了薑毓寧的身邊,也是從來不做粗活,隻管照顧她家姑娘。
而薑毓寧雖為庶出,卻是二房獨女,再加上父母雙亡,更得祖母疼惜。
但就在一個月前,老夫人杜氏突染風寒,一病不起。
薑毓寧沒了靠山,便被景安侯夫人——她的大伯母卓氏送到了這京郊,身邊隻跟了繡夏一人。
這段日子來,彆說漿洗衣物,便是劈柴燒火這等粗活繡夏也沒少乾,一雙白嫩細膩的手早已爬滿了凍瘡,此時浸在水裡又疼又癢。
繡夏深吸一口氣,用袖口抹了抹眼睛,轉身去拿擱在地上的皂角。
剛一伸手,手背就被人踩住了,她下意識抬頭,對上一雙渾濁的老眼。
“繡夏,讓你跟了爺你非不聽。”來人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盆裡的衣物,嬉笑道,“要是跟了我,哪還用給那個小丫頭洗衣裳啊?瞧瞧這雙手,都糙成什麼樣了?”
繡夏咬牙道:“趙管事,請您自重。”
明雪園位置偏遠,因此廢置多年,主家疏忽,便由得管事趙城在園子隻手遮天。
早在薑毓寧到達彆莊的那天,趙城便一眼看上了隨侍左右的繡夏,那般的模樣身段,哪是莊子裡那些下等仆婦比得了的。
隻是這繡夏實在不識好歹,趙城幾番示好都被無視,他忍不得這口氣,乾脆來硬的。
薑毓寧雖是主家姑娘,卻也不是侯爺的親生女兒,年齡又小,頂不得事,趙城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
此時,他便這樣大喇喇地闖進院子,踩住繡夏的手背,竟想直接在院子裡把人要了。
繡夏一隻手動彈不得,另一隻手慌亂中摸到身後的小杌子,緊緊攥在手中。
眼看趙城整個人都要貼到她的臉上,繡夏再顧不得旁的,用儘全身力氣將杌子抽過去,哐當一聲,小杌子散了架,趙城尖叫著跳開。
“你這賤婢!”趙城捂著肩膀疼得小臉發白,下意識要去捉繡夏。
餘光卻瞟到廊下門簾一動,緊閉的房門被人從裡推開。
薑毓寧被院子裡的叮當響聲吵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隻在寢衣外麵裹了一件小披風,推開房門探出半個腦袋。
“繡夏姐姐,怎麼了……”
話還沒說完,手腕一疼,她被人生生拽了出來。
薑毓寧被突然竄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正要尖叫,就被死死掐住了細頸。
“老實點。”
威脅聲在頭頂響起,薑毓寧僵硬著抬眼,看到趙城猙獰的麵容,嚇得渾身顫抖,她不自覺地流出眼淚,呼吸收緊,再說不出話來。
繡夏早在看到薑毓寧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停住了步子,此時看到這一幕嚇得雙目赤紅,急道:“趙城!你,你想做什麼?”
趙城輕而易舉地捏住薑毓寧,獰笑一聲,“繡夏,隻要你今天從了我,我就放過你這小主子。”
“否則……”
他收緊掌心力度,薑毓寧不自覺扒住他的胳膊,用力掙紮,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繡夏看著眼前這一幕,像是也被人掐住了喉嚨似的,緊緊咬住下唇,許久才呼出一口氣,“好,我答應你。”
她看向薑毓寧,“你放過姑娘。”
趙城卻說:“你先解了衣裳,讓爺看到你的誠意。”
一邊說,那一雙色眯眯的眼睛還帶著鉤子似的在繡夏身上逡巡。
繡夏氣得麵上又紅又白,可是薑毓寧被他掐著,她一個弱女子在這偏遠彆莊,隻能任由宰割。
“不,不要……”
薑毓寧雖聽不懂趙城話裡的意思,卻知道一定不是好事,她看著繡夏淚水漣漣的模樣,又急又氣,卻隻能艱難地發出幾聲氣音。
她年紀還小,尚不懂世間肮臟,卻已經開始經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