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道是誰,原來是老三家的也在。”人未到,聲音卻從珠簾後傳了出來。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著珠簾被兩仆婦掀開,一群丫鬟簇擁著一名珠環玉佩的美婦人走了進來。那婦人行走間自成一派風流之態,眉眼豔麗,唇邊銜著三分笑意,六分熱情,單單將一分涼薄不動聲色的壓在眼底。
相比於清淡著裝的李氏不同,這個人美豔非常,頭上戴著金絲浣雨琉璃髻,綰著金鳳吊墜白玉釵,身上著著大紅連襟綺羅花籠裙,外罩滾著五彩刻絲寬袖衫,裙邊係著百錦綴金宮絛。珠光寶氣之下一雙丹鳳眼熠熠生輝,體態豐盈。
單從著裝和婢女環繞這兩點看多少讓顧文君猜測來人可能是二房的太太,而在聽到顧欣蘭對美婦人稱呼為二伯母時,更加讓顧文君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與出身書香門第的李氏不同,二房小郭氏的娘家郭家在京師是頗有聲望的勳貴。
小郭氏雖不似長姐需要進宮為妃,但作為郭家女,自然也是要成為某一家的主母身份來教養,自小學的大多與後宅管理家族事務有關,基本的識文斷字以及少量的詩詞歌賦雖也會習得,但在勳貴眼中也不甚重要。
畢竟當家主母的身份最重要的是管理後宅,至於精通詩詞歌賦和琴棋書畫那些才學,恰恰反倒不是這些世家閨秀該學習的內容。
在李氏眼中,小郭氏蠢笨的“大字不識”,而在小郭氏眼裡,天天將書卷捧在手裡的李氏才是眼皮子淺的小家氣,妯娌間互看不順眼已經多年。
小郭氏也是做慣了場麵的人物,她先是狠誇了一個月有餘未見越發標誌的顧欣蘭,而後又笑如春風的和李氏抱怨娘家老太太壽辰勢大,京師士族門閥爭相拜訪,老太太心疼她不讓她走,愣是將原本該半個月前回來的她拖到了月底,小郭氏明著抱怨實炫耀的態度可把幼年喪母,娘家門庭冷落的李氏又氣了一通。
李氏向來也不是個善茬,麵上溫溫和和的說著是娘家老太太對小郭氏的掛心,而後話鋒一轉就不動聲色的將話題扯到外壬的丈夫身上,抱怨其如何忙碌,簡在帝心,不免讓已經察覺不對卻為時已晚的小郭氏悶了好大一口氣。
王府內誰不知二老爺是個混不清的,要能力沒能力,要身份沒身份,早些年小郭氏還試圖勸丈夫收心,但不僅無成效不說,還因此讓丈夫冷落了她,而也正是這一段時間,竟是讓後院的賤蹄子懷了孕,恨得小郭氏咬碎一口銀牙。
要說小郭氏本身樣貌就頗得顧啟帆喜歡,她又保養有度,使了些手段,愣是讓顧啟帆在這之後沒多久就“回心轉意”。
自此之後,小郭氏便熄了讓顧啟帆上進的想法,一門心思都撲在三個孩子身上。
這想到孩子不免就讓小郭氏眼睛一亮,也是她肚子爭氣,彆看二爺不著調,她還不是照樣一連給顧家生了三個男丁?
尤其是老大,飽讀詩書,就等著明年進京趕考。
老三做官了又如何?李氏肚子不爭氣,聽說生祁哥兒還壞了身子,如今還沒調理妥當,老三就一個小子,誰知道將來能長成什麼樣!
何況,官做的再大,還能大過王爺?
她家二爺雖然是個拎不清的,但大兒子卻是好的,就連向來很少誇人的老太爺不都是誇過自己的大兒子!
對於世子的人選,保不準老太爺更屬意自家大兒子呢!
想到這裡小郭氏又有了底氣,便笑著李氏說自己大兒子的事。
子嗣這塊向來是李氏的短板,見小郭氏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不免讓李氏捏緊了繡帕。
半響,李氏垂眸低低的笑了笑,聲音婉約動聽,如黃鸝聲入耳,絲絲入扣。而她的淺笑聲卻讓小郭氏得意的笑容緩慢收斂,卻又一副親和模樣。“弟妹在笑什麼?”
“瞧我這記性,若不是二嫂提起,我差點就忘了道喜。”李氏輕柔的說道。
小郭氏心裡一緊,麵色卻如常道:“道喜?”
“二嫂子難道不知?”李氏故作驚訝,而後‘恍然大悟’道:“是了,你才回來沒多久,想來恒哥還來不及告訴你。”李氏柔柔的笑著,卻不等忽的反應過來的小郭氏回話,繼續細聲細語道:“頭些日子恒哥兒求到了老太太那裡,要將大房的夏雯抬成姨娘。”她聲音婉約,配上姣好的麵容更是動聽,卻讓麵色一黑的小郭氏恨得想撕了對方的麵皮。
這算哪門子的好事!
當弟弟的對當大伯家哥哥的院裡人下手,這傳到外麵還讓她這張臉往哪擱!
若是自家院裡也就罷了,左右捂住下人的嘴,怎麼也不會讓消息透露出去。
可恨偏偏是大房家的!
她已經從父親那裡得了信,也就是這一兩年,老太爺差不多扛不住外麵的壓力就要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