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君行至觀園,便有人引路走進大堂。
她來時赫連幼清正堂內站著一人說話,對方身著一身棕色勁裝,身姿頎長,顧文君落座時又細細打量一番,隻覺得眼前的青年人五官俊逸,膚色略黑,雙眸如星辰璀璨,嫻雅至極,全不似這人武官打扮。
看著倒像是文質彬彬的書生。
長得夠標誌的。
顧文君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是以,下官才會懷疑,那些歹人或許還有其他同夥,這才順藤摸瓜找到了殿下和各家丟失的孩童。”青年躬身和煦道。
他聲音清朗,麵容恭順但卻又不卑不吭,單單是那一站便如青鬆綠柏,儀表堂堂。
早就成為觀園內“出了名”的自來熟顧文君笑眯眯的接過司琴奉上的茶,道了一聲謝後便安靜聽著赫連幼清與青年的交談。
赫連幼清餘光落在顧文君身上,對方樣子閒適的很,眉目舒展的模樣倒不似昨晚那般看著有些可惡。
這時又有宮侍乘上瓜果放置顧文君身邊的小機上,引來對方勾唇淺笑的道了一聲謝,倒是讓那侍女麵色一紅,偷偷的看了顧文君好幾眼。
赫連幼清眉頭一擰,雖神態變化細微,卻到底是讓一旁的徐嬤嬤看了個清。
青年斂首低眉,模樣恭謹,稟報時一直微低著頭,半分不敢逾越。
徐嬤嬤視線一轉從青年身上移開,目光便落在了正剝葡萄皮的顧文君。
“此次捉拿歸案的共計一十九人,除了在城內抓捕的七人外,剩餘的一十二人皆在城郊破廟外擒獲。”
赫連幼清了然的點頭,她示意給青年看了坐。
“宇都尉可還發現什麼?”
那姓宇的都尉恭謹道:“目前犯人已經收監,下官來之前以拷問出他們在來西涼之前拐的人下落何處,相信這幾日便會水落石出,屆時下官會擬個折子呈給殿下。”
“有勞宇都尉。”赫連幼清眉目染著淡淡的淺笑。
顧文君抬眼看過去,隻覺得赫連幼清的笑一如既往的官方體麵。
“為殿下分憂乃下官職責所在,萬不得當殿下一句有勞。”宇都尉恭謹道。
赫連幼清也不再多言,隻是笑的讓宮侍給對方看了茶。
“隻是下官有一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宇都尉接過侍女奉上的茶,猶豫了一會兒才道。
“宇都尉但說無妨。”赫連幼清麵色和善道。
青年摸著茶杯的瓷麵,抬頭時正色道:“下官在破廟擒獲的一十二人,無一不身受重傷,其中一人在今早醒來時,麵又惶恐,隻說……”他停頓了好一會兒,盯著赫連幼清依舊溫和的麵容,一字一句道:“看到了鬼。”
吧嗒一聲,一顆深紫色未剝皮的葡萄粒撞到了小機,軲轆的滾了幾圈方才停下。
赫連幼清看向了顧文君。
對方還維持著一隻手拎著一串葡萄,另一隻手正在摘葡萄粒的姿勢,而那隻意外滾落下來的葡萄粒正是從這一串葡萄中滾落而下。
見眾人順著赫連幼清的目光最終落在自己身上,顧文君偏頭。“抱歉,手滑了。”
她說著彎腰將葡萄粒撿起來吹了吹,然後又重新做回原來的位置。
“殿下這般看我作甚?”被赫連幼清一雙眼冷清清注視的顧文君到底是覺得自己臉皮薄,手裡捏著葡萄粒,轉首笑容和煦的看著赫連幼清。
好一會兒赫連幼清笑了起來,清淡的全不似剛剛那份溫和表裡,意外的讓人覺得鮮活起來。
“文君覺得自己哪裡手滑了?”
“殿下覺得是哪裡,便是哪裡了。”赫連幼清問的模棱兩可,顧文君同樣似答非答。她捏著手裡的葡萄粒來來回回,汁水低落,砸在了她的衣袍上,她佯裝歎息,低眉淺歎。“到底是有些可惜了。”
也不知可惜什麼。
赫連幼清眸光微閃,她嘴角噙著一抹笑,轉首將目光落在宇都尉身上。“適才宇都尉提到的事,本宮確實不知該如何回答,不過,顧家大房的這位嫡子或許能回答你一二。”
青年的麵色一直溫和恭順,他先是向赫連幼清略一躬身表示知曉,而後才看向在拿著帕子淨手的顧文君。
“在下是西涼邊郡京畿三輔都尉,姓宇,單名一個文字,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小可無官無職,都尉喚小可一聲文君便是。”
“顧文君?”宇文眼角微張。
“正是。”顧文君道。
宇文上下打量了顧文君一番,良久才歎道:“看來果然是誤傳。”
顧文君麵有疑惑:“都尉何出此言?”
青年神色溫和。“之前文君跳崖救殿下之事,在下多少知曉一些,隻以為文君是彪形大漢,卻不曾這般文質彬彬。”
顧文君拱手稱謝不敢。“宇大人才是一表人才。”
宇文將茶水放至一邊,繼續道:“適才殿下提及破廟歹人之事需詢問文君,其實在來覲見殿下之前,在下便想找個時間,傳文君到府衙問話。隻是聽聞你身子不大好,這才想等一段時間再通傳。”
顧文君斂眉淺笑道:“不知大人想問何事?”
“想必文君已知城郊破廟外的一十二人已經儘數捉拿歸案。”
顧文君頷首。
“隻是有一點本官有些疑惑,還望文君能如實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