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路上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被人找麻煩,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還挨了一頓莫名其妙的打。
他那一拳,隻不過是百般無奈下的回擊,這事情本來就是沈止的錯!
謝玨憤憤然的想,但是聽完了沈止的話,又看了眼天子變得微妙的眼神。
他回過神來,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謝玨所在的謝家是個大家族,雖然總的來說家風清正,但是人多就難免會有算計。
作為小輩的謝玨也是見識過這些婦人手段的。
聽聽這話說的,好像沈止是什麼溫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大度主母,他是無理取鬨,胡攪蠻纏,不懂事,仗著自己得了幾分寵愛的小妾。
之所以對方是主母,他是小妾,是因為沈止氣場擺在那裡,他來的早來的先,在天子還是東宮太子之時,便陪伴天子左右,他這個後來者就像是搶東西的惡人。
再看看沈止的那副嘴臉,就和試圖打感情牌,勾起美好過往的主母一樣一樣的。
見天子的神情略有變化,謝玨立馬說:“微臣也有錯,不該在沈大人打我的時候還手,而應該任勞任怨的由他打才是,畢竟臣不過是一介白身,而大人卻是為我大啟朝流血流汗的將軍。”
就是茶裡茶氣的說話嗎?好像誰不會似的。
一旁的謝侍郎看著這兩個鼻青臉腫還互相攻訐的人,簡直有點不忍直視。
這還是他那個如玉君子,風度翩翩的妻弟麼,說起話來竟是如此的陰陽怪氣。
兩個都是心眼比篩子還多的人,陸戈原本因為這兩個人在宮內胡鬨有些動怒,這會氣也被冷風吹散了。
罷了,少年心性,一言不合打起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指不定不打不相識,越打感情越好。
“你二人既已知錯,那便握手言和,今日在殿內打鬥之事,朕就不同你們再計較了。”
誰想和這個家夥握手,兩個人在這一秒達到了心靈的同步,兩個人的眼神交織中,仿佛有電火花在閃。
但是好聽的話都說在了前麵,在天子的注視下,謝玨不情不願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沈止握了上去,麵帶笑容的加大力度。
十指連心,他這樣的動作無異於給謝玨上了夾板酷刑。
因為太過疼痛,謝玨都給痛失聲了。
他不動聲色,而被握住的另外一個人,麵部都發生了扭曲,本來就青青紫紫腫脹的臉更是醜得雪上加霜。
陸戈看在眼裡,到底是惦記著謝玨寫的一手好字,出聲提醒:“好了,這手應該握的夠久了。”
等到兩個人的手鬆開,謝玨心疼的咧著嘴給自己的手呼呼,沈止這莽夫忌妒心強又糟踐人,那雙手都給握紅了。
“今兒個謝郎君受累了,這幾日回府上歇著吧。”
謝侍郎聞言立馬抓緊機會,趕緊領了謝玨回去。
麵對十分委屈的謝玨,他安撫說:“行了,陛下,剛剛差人送了上好的傷藥過來,你也稍微懂點事,讓陛下省省心。”
如今這沈止剛打了勝仗回來,正是立了大功,風頭無量的時候,便是深受皇帝重視的丞相,在這個時候也要避其鋒芒。
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耗,不必急於這一時半會兒。
他暗示說:“過幾日大起國的天可能就要大變了,等你這手休息好了,就寫幾篇文章,多替天下女子罵罵那些男人。一時間的得意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能長長久久的討陛下歡心,才是為臣之道。”
武將靠刀靠劍,靠一雙硬邦邦的拳頭。
文官靠嘴靠手,靠一支筆寫出來的錦繡文章。
沈止在沙場馳騁,能為陛下打回大片疆土不錯,但是他們同樣能靠利嘴,以流言作為武器,離間敵國君臣,讓百姓民心渙散,殺人誅心。
謝玨扭動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脖子:“那先請三姐上門一趟吧。”
站在男人的角度上看女人的苦,實在是很有些難度,他那位三姐是個人野心勃勃的角色,若是天子的法令能夠順利地推行開來,乃是天下女子之福。
等人都送走之後,陸戈才來和沈止算賬:“沈止,看夠了打夠了?現在你心裡舒坦了嗎?”
“臣知錯,是我太過衝動了。”
等討厭的人走了,沈止把那個掉落在一旁的手爐撿了起來,小心地揣在懷裡,他乖乖的認錯,態度相當良好。
不過等他認完錯,沈止又添了一句,“但是這一次的事情,臣不後悔。”
陸戈也注意到了他當寶貝似護著的小手爐。
窺見全貌的宮人在大太監的耳邊低語,後者又向前一步,在皇帝跟前仰首輕語:“是謝玨把這手爐不小心甩出去了,裡頭的炭火都撒了,燒了個宮人的衣物。”
“那宮人呢?”
“受了驚嚇,已經讓她下去歇了,陛下可要喚她前來。”
“不用了,就這麼讓人歇著吧。”
陸戈看向沈止:“這是為嬌娘子出氣呢。”
他的確是因了陛下的緣故,沈止的臉不自覺一紅,但隨即想到天子不可能在外稱呼自己為小嬌娘,這其中定然是發生了什麼誤會,他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看著陸戈。
陸戈頓了下:“先前被謝玨不小心燒傷了的小娘子,那宮女是在哪個宮伺候的,叫什麼。”
儘管已經散掉宮中不少人,陸戈這個皇帝也不可能把剩下的那些個宮女太監都記齊全。
“回稟陛下,那娘子名喚翡翠,在李太妃宮中伺候,天氣冷,那火撲滅的及時,並未燒傷,隻是在衣物上燒出了一個小洞,翡翠姑娘本人無礙。”
聽到人沒事,陸戈略微鬆口氣:“你放心了吧。”
她在大事上很有為君者的冷酷,但隻要不觸及到她的利益,陸戈還是盼著每個人都能夠活得好好的。
畢竟不管男女老少,這些都是大啟的子民。
沈止的神色更迷茫了:“翡翠是誰?”
“便是之前被燒毀衣物的小娘子。”
不是為了那受到驚嚇的宮女,好端端的沈止找什麼茬。
要知道謝玨是新貴,同沈止甚至都沒有正兒八經的見過麵。
謝玨卻應當識得沈止,昨兒個夜裡接風洗塵的宴會,沈止是當讓不讓的主角。
那些入朝的新人,凡是參加了宴會的,定然記得這一張頗具有異域風情的臉。
“我不知道陛下說的翡翠是誰。”
他舉起手裡的小手爐:“那位謝公子發脾氣,把陛下的爐子摔斷了一條腿。”
“他對陛下不敬。”
先前沈止和謝玨對峙的時候說的話突然在陸戈腦海之中冒了出來。
當時沈止的神色很認真,並沒有扭曲事實的意思,而謝玨卻很委屈。
他是真的覺得謝玨對她不敬,應該挨個教訓,而謝玨也是真心實意覺得莫名其妙,憑空被扣一口大鍋,還挨了一頓毒打。
當然在猜到謝玨的身份定位之後,沈止因為妒意,下手重了些。
要知道他原本是沒有打算打謝玨臉的。
沈止有很多手段,能讓謝玨在床上痛個好幾日,麵上卻完全看不出來。
他把那張俊秀的臉給打腫,完全就是臨時起意。
陸戈難以置信,這一場喧鬨,就為這爐子?
陸戈凝視著沈止的眼睛,從他那平靜的碧波中讀出他的意思。
就為了這爐子,沈止的眼睛告訴她,他是認真的。
何其荒謬的理由,聽起來就像是在挑釁她的智商和判斷力。
在長達了十秒的對視之後,陸戈相信了沈止的話,這起因和那什麼翡翠姑娘無關,還真的是為了這麼個小破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