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氣憤之下,老太婆那是什麼話狠就怎麼來,吐出來的惡毒語言根本就不過腦子,坐在地上也不起身,隻顧著在那唱念做打。
“嗚嗚嗚,早知道□□勾人,俺當初就不該讓你娶這麼個東西來家啊!
好好的,接連給俺們老周家生了三個賠錢貨不算,還勾搭的俺兒子吃裡扒外啊……
俺老天拔地的辛苦一場,好不容易拉拔兒子長大,養兒不孝啊!
要是早知道養的兒子是這樣的窩囊廢,還不如跟那三個賠錢貨一樣,早該一出生就給溺死在尿桶裡的貨啊,白白讓俺吃苦受累,養你這般大呀……”。
一聲聲一句句的數落咒罵,訓的周大娃的腦袋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他覺得他的娘命苦不容易,可老太婆那一聲聲一句句卻如割肉鋼刀一樣,一刀刀都往她的心窩子裡捅。
在被元昭與根生娘抬上板車後,本來已經有些意識模糊的大娃媳婦也就是柳娘子,在迷蒙間,在元昭跟根生娘詢問去縣城的路線怎麼走,並贈馬給對方的那短暫一刻,當她聽到熟悉的刻薄聲音,還聽到了一個自己從來不敢想的真相後。
生孩子耗費光了體力的柳娘子,在那一刻猛地睜開眼睛,強忍著身體的劇痛支棱起身子,目光如炬的看向噪音傳來的方向,直勾勾的看著那惡毒的婆母,還有唯諾的丈夫。
她不可置信的尖聲問,“孩他爹,你娘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我的三個孩子生下來是活的對不對?她們是活生生的對不對?”。
周大娃聽到熟悉的聲音,他木訥的回頭,看著不遠處板車上一臉慘白臉色的妻子,他嘴巴動了動,再動了動,最終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周大娃說不出來,邊上本還在唱念做打的老太婆卻是來了勁,一副不死氣柳娘子不罷休的架勢,一骨碌的爬起身來,跟個翹嘴的茶壺一樣,單手叉腰,指著柳娘子嘴裡叫囂著。
“呸!活生生?嘿,你前頭接連生了三個賠錢貨就是活生生的又怎樣?俺還沒嫌棄你個白吃飽不生蛋,專生女崽子來禍害俺們老周家呢,你倒是先質問起俺家大娃來了,哪裡來的到底,誰給你的臉?嗬嗬,不怕告訴你,你那三個討債的賠錢貨,那可是俺大娃親手溺死在尿桶裡的……”,巴拉巴拉……
老太婆還在不停的說,柳娘子卻仿佛什麼都聽不到了,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仿佛離自己遠去,什麼痛?什麼罵?什麼情,嗬嗬……
她隻固執的看著不遠處的丈夫,嘴裡執著的看著對方,“周大娃你隻說,你娘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我的三個苦命的孩兒都是活的,都是被你親手活生生的溺死在尿桶裡的?”。
周大娃……
那人一動也不動,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一副很是木楞的模樣,不想說,也抗拒說。
可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跟他做了這麼些年的夫妻,若問了解,恐怕自己比他親娘還要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吧。
曾經是自己眼瞎,故意蒙住了眼,也遮住了心,總是自我欺騙的說這個男人也挺好,嫁都嫁了熬一熬日子總能過,這人是愚孝了點,蠢笨了點,但是沒事,好在人老實,彆人家的日子都是如此過,沒道理自己不行。
一直帶著自我欺騙的活著,卻萬萬想不到,自己騙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選擇。
嗬嗬嗬……
柳娘子苦笑。
是啊,自己都騙了自己,又能怨得了彆人也來騙自己嗎?
該啊,眼前的種種都是自己該受的!
說不恨嗎?好像又不能,即便是為了那生下來就遭遇不測,自己一眼都沒有瞧見過的孩子們,她也不能。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這個當娘的無能啊!
元昭看著麵前的孕婦,見她居然心生死誌。
她就看這人有些恨鐵不成鋼,有心說不管吧,好不容易叫自己遇到了人,找到了弟弟的奶瓶子,半途而廢,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
也是看不慣那老虔婆跟窩囊廢,元昭就在柳娘子身邊爆喝一句。
“切,這有什麼好難過的,難不成就為了這麼個謀殺親女的畜生,你就不想活啦?
你有沒有想過你那無辜枉死的三個女兒,又有沒有考慮過你肚子裡剩下的這一個?
你要是敢死,你就不配當人母親!
說什麼懊悔不知,早前還能說是被蒙蔽,可眼下呢?你是被蒙蔽了嗎?
想著去死一了百了?
嗬嗬,那麼試問,你跟那溺死了你女兒們的畜生有何不同?
他重男輕女接連溺死了女兒,你呢?你因為一個臭男人,因為一點知道了真相的打擊,馬上就不想活了,直接剝奪了肚子裡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看一眼的機會?
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什麼要懷她(他)?你眼下的作態,又跟親手殺了她(他)有什麼區彆?”。
是啊,她還有一個孩子!
是啊,自己若是死了,這根直接殺了肚子裡的有什麼不同?跟麵前的殺女畜生有什麼不同?
驀地,在元昭話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柳娘子抬手撫摸著高聳的肚子,眼裡猛的迸發出對生的渴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