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看著兄弟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杜漢山心裡不由的動搖了。
彆的他不了解，可眼前這個，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難兄難弟的本事，他還是深刻了解的。
彆看這貨是個獨眼龍，可正是因為眼睛瞎，他的耳力可嚇人的很。
“真的真的，頭，我真聽見了！”。
麵對眼前連連點頭，一臉驚懼害怕的手下，想到城裡城外那滿山的屍山血海，杜漢山不由的縮了縮脖子，驀地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心裡發毛，麵上卻還佯裝膽大。
“有東西跟著就跟著唄，莫不說隻是跟著，就是真有東西，此刻就血呼拉差的蹦到老子跟前，老子也不怕！
奶奶的，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這滿金陵城的死難同胞，那都是該死的小鬼子造的孽！與我杜漢山何乾？
我杜漢山雖然是一爛混混，可我從來也沒有殺過人，雖然也欺負過自己的同胞，卻也從來沒有要過他們的命！我怕什麼，我不怕！”。
一開始的時候，杜漢山還有些底氣不足，可裝著裝著，說著說著，仿佛還真就不害怕了一般。
跟在兩人身後，準備讓他們帶路，自己尾隨進城的元昭，聽到前頭兩人的對話，她驀地笑了。
既然不怕，那……
元昭當即就從陰影中站了出來，就站在離著兩人二十來米距離的後方道路中央。
她的突然出現，差點讓前方還在自我鎮定的杜漢山喊出破音來。
“頭，頭兒……”。
麵對手下抖成麻花樣的身體，杜漢山跟著乾咽了咽口水。
真的，平日裡他們是不會怕的，可麵對一夕之間死去的那麼多人，回想著自己日日夜夜搬運著的，數都數不清的各色模樣的屍首，杜漢山抖著唇，還再繼續自我安慰打氣。
沒辦法呀，怕也沒辦法呀！
身邊的小弟都嚇的快暈過去了，他要是再怕，眼下的情況怎麼辦？
要是他們真暈在了這裡，一旦被巡邏的鬼子發現，嗬嗬！等待著他們的，也就隻有跟他們這些日子以來運走的那些同胞們一個去處啦……
“那個……”咕咚咕咚……再度咽下口水，以滋潤緊張到發乾的喉嚨，努力壓下狂跳的心，杜漢山以商量的語氣，朝著元昭的方向喊，“那個小鬼啊，你彆跟著我們，我們……”。
眼看著天就要亮了，元昭是真沒有時間在這裡耽擱，不停對方哄鬼的話，她一步踏上前，不去看對方跟著後退一步的滑稽模樣，隻言道：“叔，我要進城。”。
話音落下，疤癩子先驚奇了，望著自家老大，“呀？還會說話？難道不是那東西？”。
元昭……
杜漢山……
“叔，我是人，我要進城！”。
“活的？”，杜漢山與疤癩子異口同聲。
杜漢山反應過來後，一張麻木狼狽臟汙臉上，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抹真心的微笑，他低聲喃喃，“活的好，活的好啊！”，運了那麼多死的，終於叫他們碰到一個還會冒氣，會說話的，這是多麼大的一個驚喜。
驚喜到杜漢山這個無賴混混頭子，千年等一回的當了個人。
也不害怕了，身為平日裡肖的很的摳門混子，摸著自己兜裡那兩塊，在金陵城失陷之前，剛從商販手裡訛賴，卻再也沒有機會花出去的銀元，杜漢山大踏步的走到元昭跟前。
拉起元昭的手，把兩塊摩挲的油光程亮的銀元，強勢的塞到元昭那黑漆漆、臟兮兮的小手裡，抬手隔著瓜皮帽，揉了元昭的腦袋瓜一把，用一種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語氣，對著元昭溫和的開口道。
“小杆子，莫要跟著我們啦，拿著錢，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離著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城越遠越好……
感慨著，杜漢山心情低落的，努力把莫名其妙到了眼角的淚水逼回眼眶，微微仰起頭轉身就能走，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