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學文讓尤旋從後門走,分明就是不懷好意。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直接從正門闖了進來。
此時見不到元宵, 她正心急如焚,驟然聽到熟悉的呼聲, 她一愣, 抬頭看了過去。
尤旋首先看到了被人抱在懷裡,此時正衝自己張開胳膊手舞足蹈的兒子。
確定兒子安然無恙,她整個人都跟著鬆了口氣。
之後,目光下意識順著兒子望向了此刻抱著他的那個男人,身形高大, 眉目剛毅,俊朗非凡,氣度更是出眾。
這個人,這張臉……
尤旋覺得自己恍惚間似乎在哪裡見過, 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到底是哪裡見過呢?
尤旋擰眉打量他,仔細在腦海中搜尋著記憶。
被人這麼明目張膽地打量, 穆庭蔚眸色微斂, 犀利的目光掃向對麵的婦人,神情肅穆而威嚴。
元宵適時喊了幾句:“娘親!娘親你怎麼了?”
尤旋回神,上前把兒子抱過來:“你嚇死娘親了,怎麼樣,江學文有沒有欺負你?”
雖然跟鎮國公告狀,但麵對自己的娘親,元宵捂著屁股什麼也沒說:“沒有, 我好著呢。是鎮國公救了我!”
元宵說著,指向剛剛抱著自己的那個人。
尤旋順勢望過去,迎上穆庭蔚直射過來的目光。
這個人,是鎮國公?
關於鎮國公,尤旋是有點印象的。五年前她與秦延生和離,便是他護送著她的嫁妝回來這寄州城的。
還記得當初為了向他打聽越國的事,那一路上,她也可謂絞儘了腦汁。
提及越國,尤旋的思路也慢慢打開了。
這個男人……
這不是當初被皇兄從海裡撈回去,差點兒成了她的麵首的北陸人?!!
雖然很多年過去,但這張眉清目朗的臉,以及周身的矜貴之氣,她還是記得清楚的。
當初被阿兄所救的北陸人,如今的大霖鎮國公,堂堂帝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大越與北陸互不交涉已達數百年,是以大越人並不知道北陸是如何的光景,更不知占領北陸的是怎樣的皇權。
當年的北陸人是如今的大霖鎮國公,那麼父皇母後口中所說的北陸,會是如今的大霖國嗎?
可她明明記得,到達寄州那一日,她曾親口向他問起是否知道越國,他的回答是——無。
尤旋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飄渺虛無得像是一場夢。
她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態有些炸了,到底是他湊巧長了跟那人一模一樣的臉,還是這位鎮國公,便是當年阿兄所救之人?
元宵又拽了拽她的衣領:“娘親,你怎麼了?”
尤旋將元宵放在地上,一步步走向穆庭蔚,呼吸漸漸有些不穩。
在他的注視下,她張了張口:“你,你是不是……”
話沒說完,尤旋便頓住了。
這種事,她該怎麼問?如今自己成了尤旋,早不是當年的那個清平公主了。
何況,當初自己差點兒把他收作男寵,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她還有沒有命在都難說了。
此處不是大越,她更不是清平公主,萬事還是保命要緊。
尤旋總算穩定了心神,垂首沉默下來。
穆庭蔚斂眉看她,若有所思:“你認得我?”
尤旋早已回複平靜,屈膝行禮:“是民婦認錯人了,並非有意冒犯,還請公爺見諒。”
穆庭蔚沒再提此事,目光看了眼元宵:“這是你的兒子?”
“是。”
“你是尤家什麼人?”他問。
尤旋愣了一下,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
倒是後麵的秦延生明白過來,穆庭蔚這是代他問的。
他上前一步,回話:“公爺,她便是尤氏。”
穆庭蔚意外了一下,之後想到元宵跟他說今年四歲,他頓了頓:“那這孩子……”
秦延生臉色有些難看。
尤旋嫁入秦家一年,與他並無夫妻之實。
可如今和離五年,陡然冒出來個四歲孩童,秦延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這話。
莫非,她一回來便立馬再嫁?
可又為什麼,嫁人之後會住在尤家?
秦延生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婦人像一團迷霧。而她這幾年的生活,也跟他心中所想相差太大。
尤旋和秦延生都沒開口,穆庭蔚便不多事,隻是看向尤旋道:“江學文的事本公已經知道,必然會給你們母子一個交代。”
尤旋頷首:“如此,便多謝公爺了。”
她說著,給眾人行了禮,拉著兒子要走。
元宵卻又突然丟開尤旋的手,跑到鎮國公跟前,仰臉看著他:“你們要走了,那我是不是就見不到你了?”
穆庭蔚看見這孩子,眉宇間鬆弛幾許,蹲下身來:“等你長大出息了入朝為官,我們自然就又遇見了。我們不是還有約定嗎?”他說著,衝元宵比了比拳頭。
“可是我長大要很遠的,那你忘了我怎麼辦?”元宵有點苦惱。
穆庭蔚想了想,從身上取下一枚玉佩,塞到他手上:“那你拿著這個,等你考上功名,你就帶著這個去鎮國公府找我。”
元宵小心翼翼攥在手裡,也從身上取下了個荷包:“娘親說‘來而不往非禮也’,那我也給你這個好了。”
穆庭蔚笑著接過,摸摸他的頭:“跟你娘親回家吧。”
元宵這才被尤旋拉著,依依不舍的離開。
等人走了,看熱鬨的喬陽公主再不敢說什麼這孩子像穆庭蔚的話,隻又好奇地看向秦延生:“秦禦史,這孩子不會是你的吧?其實仔細看看,跟你也是有那麼一丟丟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