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茗兒端著茶水進來的時候, 感覺頸肩一涼, 有什麼東西鬼魅般飄了過去。

她嚇得怔愣一瞬, 回頭往著元宵的房間看去。院子裡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

茗兒茫然地摸了摸涼颼颼的後頸, 跨過門檻進了屋裡。

見尤旋在整理東西, 她嘟囔著道:“夫人, 奴婢也不知道撞了什麼邪,感覺剛剛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後麵飛過去了一樣。青天白日的, 好嚇人。”

尤旋聽完一怔,想到應該是元宵,她笑了笑:“你魔怔了吧, 大白天會有什麼。”

“可能昨晚上沒睡好吧……”茗兒把茶水放下, 揪了揪耳朵,還是覺得剛剛那一幕真的似乎有異樣。

“小公子呢,還沒起嗎?”茗兒問道。

尤旋笑:“鎮國公應該帶他出去玩兒了。”

“鎮國公來了?”她怎麼沒有看見。

見尤旋不答,茗兒也沒問,上前去:“夫人彆收拾了, 奴婢來就好, 您坐下歇歇。”

尤旋在整理一個精致的木匣子,裡麵是她這些年畫得所有大越親人的畫像。彆的可以不帶, 這個總是要帶在身上的。

她沒讓茗兒碰,笑著道:“已經好了。咱們此行也不必帶什麼,至於我與他成婚的嫁妝,之後讓母親派人送至帝京便是。”

她把匣子放進包裹, 然後去軟榻上坐下,拎起榻幾上的水壺為自己斟了杯茶。

茗兒歎息一聲:“這變故來的真快,夫人就這麼把自己嫁出去了,您和鎮國公也不熟,還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呢。”

這話倒是讓尤旋愣了一下,她其實,還沒靜下心來好好去想過這個問題呢。

那個男人,從她夢裡看得那本書裡來看,他以後會登基稱帝,一統天下,成千古聖君。

現在那個男人馬上要成為她的夫君了。

她呷了口茶,讓自己不去細想這些,隻是輕輕道:“對元宵好就成。”

日後能帶她回大越,就更值當了。

這邊尤旋剛坐了一會兒,有下人進來稟報,說是秦禦史在門外,要見她。

聞此尤旋眉頭略微蹙了蹙。

秦延生來找她做什麼?

尤旋對穆庭蔚不熟悉,跟秦延生也不見得就熟悉了。畢竟她來到大霖沒幾天,就與他和離回了寄州。

原主倒是對他情深義重,不能忘情。可如今的尤旋,對他當真是沒有半點想法的。

尤旋用蓋子撥弄著漂起來的綠色茶葉,語氣悠悠:“沒什麼好見的,讓他走吧。”

那小廝離開沒多久,再折回來時一臉為難:“夫人,秦禦史又求見老夫人了,人家是大官兒,老夫人也不敢得罪,將他請去落雁堂了。”

尤旋擰著眉頭有些不悅,這人怎麼如此陰魂不散。

“那,夫人去見嗎?”茗兒問,“秦禦史是帝京大員,老夫人沒見過世麵,您不去的話隻怕……”

尤旋無奈,已經起身望著落雁堂去了。

明日便要離開了,她沒必要臨走前還因為這事讓樊氏心裡不自在。

到了落雁堂的時候,尤旋沒進門就聽到裡麵秦延生在客客氣氣跟樊氏說話,隻是樊氏卻不大自在。一來,人家是大官兒,二來,還是她的前女婿,讓她女兒受過苦。

尤旋提起裙擺走進去,語調輕緩:“秦禦史公務纏身,怎麼還會登我們這小小商戶的門庭?”

尤旋見他也沒行禮,當初她剛成為尤旋時見到秦延生就沒客氣,如今馬上就是鎮國公夫人,他就更不夠格讓她行禮了。

她說話時也沒看他,隻步履輕緩地在樊氏旁邊尋了位子坐下來,這才麵容含笑地抬頭:“我母親身子骨不好,隻怕受不得秦大人的打攪。”

秦延生一襲月白色廣袖直綴,還是如書中描述的那般,玉樹臨風,清雅俊逸。

尤旋看她的時候,他也在望著她。

眉若遠山,眸似秋水。五年不見,她的容顏絲毫沒有變化,反而因為生過孩子的原因,含苞待放的花蕾徹底長開了,如萬花叢中一抹雍容牡丹,比那日書房她拿著和離書讓他簽字時,更讓人驚豔。

在秦延生的印象裡,她這個和離過的妻,一直都比較愛穿素衣,模仿柳從依的孱弱與輕柔,言行舉止也處處做樣子,似乎生怕旁人嘲笑她的商人出身。

殊不知,她那番做派反而遮了自己身上原本的那份靈動。

他知道,那時候的尤旋一直小心翼翼想博他歡心。

但當時他還誤以為是她善妒,為了嫁給他趕走了柳從依,對她心生不滿,哪裡肯正眼瞧她。

若非那日她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找柳從依算賬,他可能至今還在誤會她吧。

其實當初簽了和離書,放她離開的時候,秦延生覺得她應該不會嫁人。一來,和離的女子不易出嫁,她家又是商戶。再者,她婚後那一年裡明明那樣喜歡自己,應該不會隨隨便便就許人家。

不過秦延生沒料到的是,她卻在離開帝京不久便懷了孩子。

甚至,是鎮國公的孩子。

反觀她如今對自己的態度,淡漠,疏遠,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這讓秦延生產生了錯覺,莫非她並未真的喜歡過自己?

尤旋的話不太客氣,秦延生臉上笑意有一瞬的僵硬,之後氣度依舊從容:“秦家與尤家本就關係匪淺,否則也不會有當年你我的婚約。我如今既然來了寄州,自當來拜訪老夫人。”

尤家和秦家的確關係親厚過,但那是在秦家沒落之時,得了尤家的相助。可後來秦家攀上鎮國公這門親戚,一朝成了京中權貴,哪裡還記得當年兩家情意?

隻怕恨不得甩開尤家這個累贅。

尤旋沒心思跟他寒暄,對著渾身不自在的樊氏道:“母親身子骨沒以前好了,不能坐太久,要多去裡麵休息,這裡有我呢。”

樊氏知道女兒是給自己解圍的意思,她也確實應付不來這種場合。便起了身,給秦延生行禮:“民婦體乏,就不陪禦史大人了。”

秦延生也起身回了禮。

樊氏離開後,尤旋沒在落雁堂久留,什麼話也沒說便出去了。

秦延生緊隨其後。

尤旋在後院的亭子裡坐下,才感覺整個人透氣了些。

秦延生在她旁邊也落了座。

下人奉了茶水,尤旋自斟自飲,也懶得招待他,隻不鹹不淡地問著:“秦禦史千方百計的見我,不知是有什麼話要說?”

秦延生倒是沒介意她的態度,隻是看向她時,神色難得認真幾分:“你當真要嫁給鎮國公?”

尤旋有些好笑:“你我和離都五年了,秦禦史又不管這世間姻緣,何苦來操心我的閒事?”

秦延生頓了頓:“你當知道,你若嫁了鎮國公,當初你我之事也會被人翻出來,到時候將是滿城風雨。鎮國公權力再大,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尤旋唇角勾了勾,原來是擔心自己的名聲。

她看向他,神色從容:“秦禦史覺得我會在乎那些風言風語嗎?那些人即便心裡有什麼想法,想來也不敢當著我這個鎮國公夫人的麵兒提上半個字吧。倒是以前,我在秦家備受冷落之時,連下人都能踩上幾腳,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如今的局勢和當初比,隻怕隻會更好,不會更差。”

“秦禦史如果是在擔心自己的官位和聲譽,那是你自己的事,又與我何乾?如果秦禦史來此是對我說這些,如今你話也說完了,恕不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