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待會兒跟他談點事。”沈鳴黎麵對她時,神色柔和許多,又見她穿得單薄,略微皺眉,“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也不多穿件衣裳。”
紫嫣笑:“剛剛出太陽了,我在這裡曬太陽來著。不信你摸摸我手,不涼的。”
沈鳴黎握住她伸過來的手,溫熱柔軟,一時也舍不得鬆開了。
紫嫣沒躲,依舊笑看著他。
“用膳了嗎?”他問。
紫嫣搖頭:“等你回來呢。”
沈鳴黎許久沒有這種平靜而幸福的感覺了,心上暖暖的,將人扯進懷裡,久久沉默,對她格外依戀。
突然的親密讓紫嫣有些不適,卻沒躲開,靜靜任他抱著。
這幾年在常寧宮,她親眼看著他黯然神傷,憔悴落寞。看他在常寧宮裡坐著,盯著獨孤儀那張臉發呆,獨孤儀跟他說話他卻不理,坐一會兒便走。
她知道,每當那個時候,他都在想她。
這個世界上,她最不應該辜負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她靠在他胸前,閉了閉眼,柔聲道:“等你幫穆大哥登上帝位,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我不想呆在帝京了。”
沈鳴黎輕輕應著:“好,到時候帶你四處看看,我們去大越,去吐蕃,去回紇,去南詔,去遊山玩水。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紫嫣輕輕點頭,唇角上揚幾分:“真好。”
“餓了吧?”他鬆開她,麵上掛著笑,“走吧,先陪你去用膳。”
“穆大哥不是來了,要不要叫上他一起用膳?”
“不用,讓他餓著。”沈鳴黎說著,牽起她的手送她回房。
——
等沈鳴黎去書房的時候,穆庭蔚茶已經續了第四盞,實在喝不下了,便隨意坐在案前看書,百無聊賴。
見沈鳴黎推門進來,此時換下了官服,一襲藏青色直綴,帶著幾分清爽。穆庭蔚眉頭一皺:“你可真懂待客之道。”
沈鳴黎嗤他一聲:“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穆庭蔚懶得搭理他。
沈鳴黎也沒再說什麼,走至貼牆的書架前,轉動一鼎香爐打開機關,從小隔窗裡取出一個匣子,走過來擺在穆庭蔚跟前。
穆庭蔚看了眼,又望向沈鳴黎,也不開口,似乎在等他主動說。
沈鳴黎道:“老頭子當年與前任吏部尚書柳悉之間來往的密函。柳悉當年是老頭子的門生,但並不讚成老頭子烏七八糟的手腕,幾番勸慰,兩人起過爭執,後來就把老頭子給得罪了。什麼貪汙受賄買賣官吏,都是假的。這裡麵還有老頭子陷害柳悉的罪證。”
見沈鳴黎打開匣子,穆庭蔚拿起信函看了幾封,神色淡淡:“我就知道,這些罪證必然在你手上。老沈相死的時候,隻有你見過他。”
沈鳴黎唇角扯了扯:“我去見他可不是念及什麼父子情份,就是想看看他這輩子,除了拋棄我和我娘之外,還做過多少令人不齒的事情。不過有幸的是,還挺有收獲。”
說著又拿出幾封信函遞給他,語氣鄭重幾分:“這些是他當年跟蠻夷之間的往來信件,通敵叛國,滅門大罪。”
穆庭蔚盯著那些信,臉色寒了幾分,眸光微凜,書房內的氣氛瞬間凝重了。
半晌之後,他把書信接過來,一封一封地看,臉色的陰沉程度一點點加深。
最後,他望向沈鳴黎,肅穆的臉上帶著幾分震怒:“你可知,當初蠻夷入我中原,欺我子民,屠殺百姓,占我土地,奪我珠寶,何等橫行霸道不可一世?你又知不知道,我征戰那些年,多少將士血染疆場,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沈鳴黎斟了茶水仰頭飲儘:“他做的事,與我何乾?”
穆庭蔚唇角輕扯,語中帶怒:“那你藏著這些信件是何用意?怕他臭名昭著,辱你聲望?還是怕滿朝武將得知此事,拿你泄憤,將你大卸八塊?又或者,你想做個好兒子,替他遮掩什麼?”
沈鳴黎苦笑:“蠻夷還真是你的逆鱗,說不得。”
“一將功成萬骨枯,你一介書生,焉知當初死了多少將士,堆了多少屍骨,才換來我的戰功和如今的安定?”
“我知道。”沈鳴黎對他的怒意不以為然,“我留著這些信不拿出來,自有我的用意。”
見穆庭蔚沉默,他道:“當初你九死一生換來大霖江山的安寧,但到頭來得到的是什麼,先帝的猜忌,試探,甚至一次次想要至你於死地。當時我便說過,這天下若沒你,早被蠻夷踏為平地,哪還有他們趙氏蹦躂的機會。你有用的時候,當你是大爺,打完仗沒用了,當你是孫子。他們坐享其成,還想卸磨殺驢,天下間哪有那麼好的事?”
提到先帝沈鳴黎想到了沈嫣,一拳重重落在案上,頸間暴起青筋:“老子恨不得挖他祖墳,把他祖宗十八代拉出來鞭屍泄憤!”
“王朝興衰古來皆然,當初他們趙氏從彆人手裡得了江山,子孫沒能力守住,引蠻夷入境,民不聊生。你擊退蠻夷,振興朝綱,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如今那皇位唾手可得,憑什麼不能取?”
沈鳴黎說著,又指了指那些信函:“當初你除了戰功,在朝中並無根基,這些書信當初拿出來,頂多勾起百姓和群臣的憤懣,卻也起不了什麼大浪。但如今不一樣,你在朝中地位已然穩固,小皇帝又孱弱無能,整個大霖是你在頂著。此時群臣若看到這些信件,想起當初你擊退蠻夷之功,擁你稱帝哪個會不服?天下民心也會向著你這邊。”
“我留著這些,不是為了替他遮掩,我也從沒承認過他是我父親。但這些罪證可是激起天下人怒火的好東西,也是讓天下人再次憶起你功勞和恩德的好東西。好東西,就要用在最恰當的時機,才不會被白白浪費。”
“至於,小皇帝趙旭不是皇室血脈這事。”沈鳴黎頓了頓,“你知我知便好,公之於眾對嫣兒來說是一種傷害。何況,稚子無辜,他體弱多病,命不久矣已是可憐,何必再傷他一次。”
“嗯。”穆庭蔚應著,他本就沒打算對那個孩子怎麼樣。
抿了口茶水,穆庭蔚又掃了眼關於柳悉的信件,抬頭:“你知道蘇韶的身份?”
沈鳴黎笑:“你真當我這丞相是白做的?我不僅知道他是柳悉之子,我還知道他曾是大越的準駙馬,差點兒做了大越皇帝的乘龍快婿。”
“我更知道,當初你與南蠻之戰,重傷落海,流落南島,險些淪為徐正卿未婚妻的麵首,失了身。大霖鎮國公的光榮事跡,可以載入史冊的,這段曆史我來給你寫。”
穆庭蔚被茶水嗆了一下,劇烈咳嗽起來。,新m.. .. ,,,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