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陽退下時, 穆庭蔚跟著他從寢殿內出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沒說?”穆庭蔚看向他。
蘇雲陽頷首:“皇後娘娘有孕是真的, 但很難保下來也是真的。”
穆庭蔚皺眉, 默了會兒才道:“難保下來,又不是保不下來,你一定有辦法。”
“臣會為皇後娘娘調理身子, 確保萬全,皇後娘娘有孕期間也要保持好心情,避免過度的勞累。一著不慎,是會流產的。”
說到這兒,蘇雲陽頓了頓, 好半天才壯著膽子道:“一般孕婦胎像穩定之後, 是可以行房事的, 但皇後娘娘體質特殊,陛下最好……皇後娘娘如今胎像不穩,已有流產的征兆,追其原因, 興許就是近日陛下的原因。”
穆庭蔚眸色微微收緊幾分, 心中有些後怕。他不知道阿貞有孕, 夜裡確實不知節製。他臉上有些熱,靜默良久, 才緩緩開口:“朕, 知道了。”
阿貞已有孕月餘, 且胎像不穩, 他居然沒有發覺, 也著實太過粗心。
幸好今日傳蘇雲陽了,否則豈不是要出事?
他沉默片刻,又道:“你儘量保住胎兒,朕會配合你。”
送走蘇雲陽,回到寢殿的時候,清平正拉著薑菀說笑,臉上的幸福之色連他看了都有些被感染到。
她那麼想要個女兒,希望上天保佑,一定要平平安安生個公主才好。
穆庭蔚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想到蘇雲陽的話,他柔聲問:“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或者不舒服的地方?”
清平微怔,隨即想了想:“偶爾會腹痛,我原本還以為是月事要來了,就沒太在意。”
說完她有些緊張地看向穆庭蔚,“怎麼了,是不是胎兒有什麼問題?”
穆庭蔚握著她的手安慰著:“沒什麼大問題,蘇雲陽不是說了嗎,要相信他的醫術。不過你這是頭一胎,身上又寒氣重,日後還是要小心謹慎些,但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時說。”
清平點頭應下。
皇後懷孕的消息很快傳入常寧宮太後的耳中,太後喜得親自來椒房宮探望,送了各種補品,又好一番囑咐,甚至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出來的時候,太後對著穆庭蔚道:“皇後有孕,按祖製陛下不能宿在椒房宮,日後還是歇在自己寢殿裡的好,以免衝撞。”
穆庭蔚不以為然:“祖製是死的,人是活的。朕還跟往常一樣,守著她我才放心。”
太後還想再說什麼,穆庭蔚道:“皇後胎像不穩,我夜裡陪著她總比守夜的下人要儘心些。”
太後擺了擺手:“你自己能跟朝臣們交代就好,哀家年紀大了,不管這些。”除了當年的尤氏,太後已經很久沒見他這個兒子對哪個女人如此用心了。
孩子大了,她這個做母親的沒必要給他們找不痛快,也就不再多言,由嬤嬤攙著回常寧宮。
下午東宮裡的世家子弟們出了宮,穆皓安帶薑苑過來找薑菀,這才聽聞皇後有孕的事。
穆皓安高興壞了,一直盯著清平的肚子,忍不住伸手摸了幾下,結果被穆庭蔚扯開了:“現在你能摸出什麼來,彆傷著弟弟妹妹。”
清平嗔他一眼:“什麼彆傷著弟弟妹妹,這肯定是妹妹!”
穆庭蔚寵溺地笑:“好,肯定是妹妹。”
穆皓安揉著薑菀的腦袋,覺得手感不錯,又多揉了幾下:“小丫丫,以後有人跟你玩兒了。”
薑菀委屈地抱頭,眼眶含淚,又不敢哭,聲音很小地抱怨:“皇後娘娘剛梳的,又被你搞亂了……”
“亂一點才可愛呀,一板一眼的太醜。”穆皓安說著,又揉了幾下,結果看見清平在瞪他,他才悻悻地收了手。
他就是覺得小丫頭的頭發毛茸茸的,怪好玩兒。
等以後母後生了妹妹,他也這麼揉。
剛這麼想了一下,穆皓安就覺得一道更威嚴的目光攝過來。他哆嗦了一下,不敢去看那道目光,心裡琢磨著,如果母後生妹妹,他還是……不玩她頭發了吧。
穆庭蔚沉聲道:“你母後累了,需要休息,你帶他們去外麵玩兒。”
穆皓安應著,對著二人拱手行禮,薑苑和薑菀也跟著行禮,一起退出去。
“餓不餓,有沒有什麼想吃的?”等人走了,穆庭蔚輕聲問她。
清平笑:“我是不覺得餓的,不過想到肚子裡還有一個,就覺得不能讓我們的女兒餓著。”
蘇雲陽開了安胎的藥膳,穆庭蔚讓人去準備,之後又看向清平,揶揄道:“你這麼盼著是個女兒,若是個兒子可怎麼辦?”
清平認真想了想,皺眉:“還是不要是兒子吧,不好。”
“為什麼?”
清平笑:“沒事呀,我就喜歡女兒。”
——
清平的身子特殊,蘇雲陽每日早中晚都來為她請平安脈,格外的小心謹慎。穆庭蔚除了處理朝政之外,也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清平隱約知道,自己這一胎隻怕不大穩定,不過穆庭蔚不說,她也就假裝不知道,蘇雲陽說什麼她照做便是。
儘管這樣,這日夜裡,清平還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腹痛給驚醒,片刻間臉色慘白,疼出一身冷汗來。
彼時穆庭蔚就睡在她旁邊,瞧見褻褲上的血,他驚得直接坐了起來,大聲喊蘇雲陽。
好在今晚蘇雲陽當值,與其他禦醫一起急急忙忙趕了過來,診脈後蘇雲陽憂心道:“皇後娘娘腹中雙子,夜裡寒氣過盛,胎兒這才受了影響。”
他說著,對穆庭蔚拱手:“陛下先去外麵等候,臣為皇後娘娘施針。”
穆庭蔚在聽到清平腹中雙子時震驚了一下,還未緩過神兒來,便被蘇雲陽推了出去。
候在外殿,他神色肅然地立在窗前,雙拳緊握,眉宇之間是難掩的焦灼與擔憂。
不多時太後聞訊趕來了,看見穆庭蔚,太後詢問情況。得知是雙子時,太後明顯怔了一下,神色複雜,憂大於喜。
穆庭蔚知道太後心中所想,他道:“元宵已是太子,母後無須思慮太多,即便是兩個皇子也沒什麼。何況,也有可能是公主。”
太後沒說話。皇後還沒生產,此時操這個心或許沒必要,但難免還是有些令人心驚的。
“皇後身體如何了?”太後問道。
穆庭蔚看了眼內殿:“蘇雲陽與眾禦醫都在,此時還不知道。不過,她會沒事的。”
太後拍了拍兒子的臂膀,歎息一聲:“你也彆太擔憂,有蘇神醫在,想必沒有大礙。”
穆庭蔚沉思著,並不言語。
直到後半夜,蘇雲陽和諸位禦醫從內殿出來,對著穆庭蔚和太後行禮。
蘇雲陽道:“皇後娘娘的胎兒已經保住了,先前臣每三日為皇後施針一次,以逼退寒氣,如今看來隻怕每日都要施針才好。”
穆庭蔚點頭:“那就依你的意思。”說完他已迫不及待地入了內殿。
此時清平已經安安穩穩地睡下了,穆庭蔚幫她掖了掖被褥,靜靜守在床邊,看她臉色不好,他疼惜不已,恨不得自己代她受這樣的苦。
她腹中雙子,母後想的是生下皇子會不吉利,可於他而言,最怕的卻是她身體有損,畢竟她身體這個樣子,雙子對她而言也意味著極大的危險。
次日,清平醒來時發現穆庭蔚還在,她略微動了動,身旁的男人便醒了。
他睜開眼,目光之下一片清明,語帶關切:“怎麼樣了?”
見他不像剛睡醒的樣子,清平疑惑:“你早醒了?”
“嗯。”他低應著,事實上昨晚之後他一夜沒睡。親了親她的額頭,穆庭蔚至今想來都覺得後怕,“昨晚上嚇到我了。”
清平笑著寬慰他:“現在沒事了,你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