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知為何,雖然這個管家這麼說,鄔傾心中就是有種隱隱的感覺,眼前這個人應該不會喜歡太苦的咖啡。
他垂著眼睛思考了一會道:“拿來,我嘗一口。”
景良途:“......”
為什麼不叫仆人再做一份,而是要喝我手裡的這杯。
這合理嗎?
這麼勤儉節約,艱苦奮鬥的嗎?
景良途表情為難的提醒道:“少爺,這杯我已經喝過了。”
鄔傾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那目光仿佛在說——那又如何?
景良途下意識地往外看了一眼,沒有發現外人的存在,於是將手中的咖啡遞了過去。
不知是有意無意,鄔傾喝咖啡的位置剛好是景良途剛剛觸碰的地方。
....一定是誤觸。
還是不要提醒他比較好,不然他可能會惡心的把這杯咖啡丟開。
看著鄔傾慢慢吞咽的樣子,景良途心想,這麼苦的東西,鄔傾一定忍受不了。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鄔傾的表情從始至終毫無變化,看起來比他還要撲克臉。
不過,鄔傾還是說了一句很符合他這個年紀的話:“難喝。”
景良途深以為然。
這個陪讀活動往往一直持續到深夜。
鄔傾就像是一個不知疲倦的讀書機器一樣,完全感受不到困意。
倒是景良途,要不是有良好的職業素養,知道少爺不睡管家不睡,要不然,他早就陷入沉眠了。
不過有一次,他確實沒能忍住,在鄔傾看書看得聚精會神的時候,頭一歪,肩膀靠在了床上,姿勢十分勉強的睡了過去。
那個睡姿肯定是不舒服的,第二天起來一定會落枕。
當然最可怕的是,要是被人發現身為管家還玩忽職守的話,那可能就是要罰工資,挨批,反省,寫檢討一條龍服務了。
好在鄔傾不是那種會告狀的人,也沒有把他薅醒,而是抬手撐住他的腦袋,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這個家裡,隻有這個管家看他的眼神讓他覺得並不討厭。
他見過太多太多的目光。
有嘲諷的,有可憐的,有不屑一顧的,也有將他當病人一樣對待的。
所有的人都覺得他活不過十八歲,遲早會像他的媽媽那樣淒慘的死去。
不過說實話,他對這個世界其實也並沒有什麼留戀。
沒有值得他留下來的東西。
如果有人告訴他,他明天就會死,鄔傾似乎也並不會難過。
死亡對他來說與其說是一種威脅,倒不如說是一種解脫。
隻是現在,事情似乎稍稍有了些許彆的變化。
他從這個人的眼裡,似乎看不到這樣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景良途的眉頭難受的皺著,眼睫輕顫,看起來隱隱有要醒來的跡象。
等他醒來的時候,應該就會意識到不妥,從而想要從這裡離開了吧。
不知為何,鄔傾的心中竟有些不舍,好像有一根絲線在他的心中纏繞。
在景良途即將從睡夢中幽幽轉醒的時候,鄔傾將掌心腹在景良途的眼睫上,眼眸中有藍色的光芒閃爍。
這是他在動用精神力的表現。
景良途的意識原本已經慢慢清醒,甚至已經隱約感受到了燈光的亮點。
可是就在他要醒來的時候,他的精神卻仿佛被什麼東西壓製住了一般,無論怎樣也無法從這種桎梏中掙脫出來。
最終,他毫無反抗之力的陷入了昏睡中。
鄔傾眼中的光芒也隨之消失。
他意外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心中驚訝。
他明明,他明明...
他明明被告知過,他根本沒有使用精神力的能力。
記得很久以前,在鄔權第一次使出精神力的時候,自己的身上卻毫無動靜。
他的老師失望的看著他,然後將這個結果告訴了他的父親。
他無助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的身上就被早早定下了判詞。
他的老師對他的父親說,這個命不久矣的孩子並沒有使用精神力的能力,並且希望他不要給自己太大的責任和壓力,讓自己剩下的日子過得快樂一點,簡單一點就可以了。
他看到了父親眼中顯而易見的失望,還有站在一邊的鄔權眼中的得意與嘲諷。
那個時候他仿佛站在這個世界上最灰暗的地方,被所有人包括自己懷疑。
但是這個管家似乎天真的覺得他能活很久久,覺得他的未來有無限希望。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了他這樣的底氣。
隻是沒想到,他好像真的看到了夏塔口中一直念叨的未來和希望。
曾經被宣布永遠都無法使用精神力的他居然打破了彆人施加給自己的這道屏障。
他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但並不是純粹的笑容,而是帶著對過去那些人的嘲諷。
一群自以為是的庸醫。
隨便指揮著彆人的人生。
能使用精神力這件事給了他莫大的信心。
他終於明白,彆人說的話,似乎也並不是完全正確。
他目光深深的看著景良途。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這個人身上用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人對他來說或許是寶藏也說不定。
....
第二天一早,景良途從睡夢中幽幽轉醒。
他的腦子暫時還沒有睡醒,但是他感覺這個豪華的房間應該不是他簡單樸素的員工宿舍。
但是也並不陌生。
他睜著眼睛思索了好半天,突然腦子一激靈,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好像在鄔傾的房間裡睡著了。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
這是鄔傾的房間!
這下他的腦子已經徹底清醒了。
他猛地轉過身來,發現鄔傾正躺在他的身邊。
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可是鄔傾就算是睡著的時候,眉頭也是緊皺的。
這個世界對主角來說確實是太艱難了。
但是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現在他到底應該怎麼辦!
趁他沒醒偷偷溜走可不可以。
但是想辦法掩飾自己的錯誤似乎也是一個很被上司討厭的職場問題。
更何況,自己昨天睡在這裡鄔傾根本不可能不知道,逃走又有什麼用。
景良途越想越緊張,手心裡已經沁出了一點汗水。
再低頭,不知什麼時候,鄔傾已經醒了過來,看著他幽暗深邃的眸子,景良途心頭一驚。
他果斷認錯,聲音懊惱道:“昨晚是我的失職,我居然就那樣睡著了。”
鄔傾慢慢地坐了起來,淡淡道:“這確實是你的失誤。”
景良途的手指慢慢攥緊,他緊張道:“請少爺給我處罰。”
主動認錯才能看出一個好員工的基本素養。
鄔傾卻抬眼看向了窗外。
外麵的景色灰蒙蒙的,沒有什麼陽光。
他淡聲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
比起豔陽高照的好天氣,鄔傾更喜歡這種連微風都很清涼的陰天。
景良途幫鄔傾穿好了衣服,再他走出門之前率先幫他打開了房門,在他走出去之後,才恭恭敬敬的走在了他的身後。
長長的走廊裡,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仆人。
他們原本表情都很放鬆,但是在看道鄔傾之後,麵色都僵硬了起來,連忙躲到角落裡,小心翼翼地問候道:“少爺好。”
隻有景良途的表情從容,步履沉穩,看起來十分的穩重。
走了一會後,鄔傾指著前麵的一個房間道:“那是你的房間嗎?”
景良途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溫聲道:“是的,少爺。”
鄔傾思索了一會道:“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鄔傾作為公爵的兒子,想看看自家的員工宿舍那肯定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景良途表情隨意道:“當然可以。”
畢竟他平時將房間收拾的很好,就算跟人看了也絲毫不會影響他的形象。
鄔傾點了點頭,動作自然的走了進去。
景良途的房間簡潔大方,甚至還堆放了不少的書,看起來就顯得他這個人很文雅。
可圈可點的地方並不算少,但是鄔傾卻在櫃頭那裡停住了動作。
景良困惑道:“怎麼了?”
鄔傾看著那個相框,冷聲問道: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