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每個傀儡各占了塔的一麵,所以青岫完全看不到另外兩個同伴的進展程度,此刻隻能硬著頭皮按照傀儡師的指令攀爬自己的路線。
偶爾有風吹過,石塔上的銅鈴就會叮鈴鈴響一陣。
青岫也說不清這些風是從哪裡來的,就像上空的那些璀璨的魚龍燈一樣,與這個假得掉渣的舞台對比,它們是那麼真實,仿佛與這裡不是一個維度。
青岫的手指“有力”地抓著塔簷,手腳並用地向上攀爬,在這個過程裡青岫偶爾還會分分心,想象著如果自己是傀儡師的話會怎樣操控傀儡,如果可以的話,應該讓傀儡的手指扒住塔上的窗欞格,這樣更安全也更快。
那些石塔上的銅鈴又響了起來,演奏班子又開始新一輪的吹拉彈唱,這個時候青岫已經上到了石塔的第四層。
“哈哈哈哈哈哈!斷胳膊斷腿爬寶塔!寶珠豈容你隨便拿,摔你個雞零狗碎大馬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非常淺薄無趣的唱詞,但對於正在危險攀援的三個傀儡來講,這些詛咒聽上去十分恐怖。
青岫抓住了第六層的塔簷,終於要來到第七層的時候,整個塔身突然轉動了起來,塔上的那些窗戶也從內而外被點亮了。
若是在正常情況下,青岫肯定會先將身子避到一側,眼睛也儘量先不去看塔內的情形,以免分心影響攀援。但畢竟是懸絲傀儡,反應不可能那麼及時,傀儡師隻能先令青岫在塔身旋轉中穩住身形,然後慢慢地整個人都爬上塔簷,以塔窗側麵的立柱為遮掩點,暫時藏身在那裡。
青岫雖然沒有主動看向塔中,但耳朵卻聽到了塔裡的誦經聲,那是一種孤寂的帶著回聲的誦經,聽久了,竟令人悲從心來。
青岫的腦袋向四周轉了轉,此刻才發現,原來在這座塔的旁邊竟然還有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石塔,每座石塔裡都發出燈光來,裡麵傳出孤寂的誦經聲。
石塔也被稱作和尚墳,古老寺廟的僧人圓寂後,會被後人在墳塋上建一座石塔,年代久了漸漸形成塔林。
眼前的舞台不知啟用了什麼效果,四麵八方居然形成了一眼看不到邊際的塔林,另有古柏間植其中,古意森森,肅穆蕭瑟。
這時候反倒體現出了作為傀儡的好處,不會因為心慌而四肢發抖,隻要傀儡師控製得當,傀儡就會完全按照他的指令繼續前行。
青岫就這樣來到了石塔的頂端,也同時得以從高處瞻仰這一片壯闊的塔林,各個朝代的石塔在黑暗中發出或明亮或清潤的光芒,而麵前這座石塔頂端的寶珠則是最為璀璨的一顆。
青岫看著這一顆形狀並不規則的“寶珠”,分析這可能是一塊舍利,之所以會出現在寶塔頂端,應該是戲劇化的強調效果。
而且細看寶珠和塔尖的連接處,應該很容易取下來。
青岫心裡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很想拿,傀儡師操縱著他的手臂連續懸空比劃了幾次,也沒有真正令青岫拿下來。也不知傀儡師是操作失誤還是內心與青岫達到了一致。
鑼鼓聲突然奏起來,尖銳的歌聲裡透著幸災樂禍:“嘎嘎嘎!嘎嘎嘎!雞零狗碎大馬趴!!寶珠豈能隨便拿!!”
青岫在塔頂可以看到下麵的情況,楓葉動作笨拙地已經爬到了第五層,而鵝掌楸卻不見了攀爬的蹤影,根據剛才的唱詞,鵝掌楸很有可能是摔下去了。
後麵的劇情很快就證實了青岫的想法,虛空中的一根根懸絲,掛著一塊塊鵝掌楸的殘肢,向塔頂的青岫和正在攀爬的楓葉慢慢展示著。
當鵝掌楸的木頭頭顱被送過來的時候,青岫分明看到了頭顱上那對將閉未閉的雙眼,如果那眼神裡還有一抹殘亮的話,那該是來自絕望。
青岫被傀儡師操縱著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
青岫隻感覺腦袋被高高仰起來,他再次看到了夜空中的那些璀璨的魚龍燈。在紙燈籠與那些魚龍燈之間,有一片片模糊的光暈,青岫懷疑那應該就是操縱自己的傀儡師。
隻是因為自己身為舞台上的傀儡,無論是視覺還是維度,恐怕都無法親眼看到操縱自己的師傅。
青岫感覺自己的雙手向著寶珠的方向做出了摘取的動作,但因為隔著一段距離,所以是不會真的將其摘下來的。
青岫感覺自己的臉再次後仰,而那團光暈似乎在慢慢逼近自己,青岫與那光暈直直對視。
緊接著,自己的雙臂再次□□控著重新做出動作,這次是兩小臂交叉形成的停止動作。
臉再次後仰,與那團模糊的光暈對視,青岫努力眨了眨眼睛。
感覺渾身的絲線都放鬆了一下,傀儡繃緊的身體也跟著放鬆了。
塔身晃動得越來越厲害,整個大地都在搖動。
楓葉終於扒上了第七層塔的塔簷,塔簷居然像轉盤一樣轉動了起來,似乎要把塔上的人晃下去。
楓葉望著唾手可得的寶珠,看著對麵的青岫對自己做出了個停止的動作,然後就眼睜睜看著青岫像一隻大鳥從塔頂一躍而下。
青岫飄在空中,耳中聽著呼呼風聲:沒想到放棄取寶之後,竟然會在塔下產生一股強大吸力,會將人從塔頂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