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戲魘(13)(1 / 2)

凶契[無限流] 瑆玥 6925 字 7個月前

似乎舞台幕後的人掌握了每一個結契者的實力, 尤其是在懸絲傀儡戲裡,真正的實力取決於傀儡師的技術。

因為青岫和鵝掌楸都有一定的傀儡師基礎,所以這出戲的難度明顯要高於上一出戲, 而且並不像上出戲那樣, 大家都是固定的角色——那三個傀儡始終扮演的是三個返鄉回家的人。

這次的三個傀儡不僅要扮演被割了尾巴的猴子去跳火圈;還要扮演武林高手, 與各種英雄比武過招;扮成降妖師,擊退一眾妖魔鬼怪……

一路拚殺下來,三個傀儡目前的狀況是:三葉草傀儡毫發無損;胡楊傀儡左腿膝蓋受傷,走起路來有些跛;桃葉傀儡失去了整根左臂, 右腹部和左腿中箭, 導致無法直立行走, 需要三葉草傀儡背負前進。

青岫小心翼翼地控製著絲線,讓胡楊傀儡的左腿膝蓋儘量少受力, 走起路來儘量少受些罪。

青岫扮演過傀儡, 心裡知道作為傀儡的那種深深的被動感和無力感,特彆是當被操縱的動作與自己想象中不同的時候,任人擺布的感覺就會油然而生。——雖然明知操縱者是胡楊。

大概不受束縛是人類的天性吧。

目前是自己無法掌控的幻境舞台, 但是在現實世界中呢, 那些看似自由的人們, 誰的身上又沒有一兩根外人所看不到的絲線呢。

楓葉一直在那裡低低抽泣, 認為自己的蠢笨操作導致了桃葉傀儡的重傷:“當初人家做傀儡師的時候, 我可是安然無恙地活下來了……現在我把人家害成這樣……”

青岫本想提醒楓葉不要分心,專心操作——但此刻那桃葉傀儡是被三葉草傀儡背著往前走的,並不需要楓葉來複雜操作,隻要將桃葉傀儡幸存的左臂緊緊攬住三葉草傀儡的肩膀就行了。

“彆講傻話!”鵝掌楸一麵操縱三葉草傀儡, 一麵寬慰著楓葉,隻不過這寬慰有些嚴厲, “假如上一場戲你受了傷,甚至死了,在這一場就要報複回來嗎?每個人都儘力了!”

楓葉哭得有些哆嗦。

鵝掌楸直接訓斥他:“把眼淚收起來!手彆抖!桃葉還活著,彆像對死人一樣對她!”

“嗯嗯……”楓葉努力停止了哭泣,並自我安慰道,“在舞台上的死也不是真的死,鵝掌楸不是還活著麼,沒事的。”

“那也要認真對待,誰知道最後的清算辦法是什麼?是算積分還是其他什麼東西。”青岫說道,“每一秒都認真對待就是了。”

“嗯!我知道!”楓葉總算停止了哭泣和顫抖。

三葉草傀儡因為背著桃葉傀儡,所以走路比較慢,胡楊傀儡因為腿部受傷,走得也比較慢,偶爾還要上前攙扶一下快要滑下來的桃葉傀儡。

隨著鑼鼓聲漸漸喧囂,舞台場景變成了一處熱鬨的集市。其他NPC傀儡紛紛以小商販的打扮上場,在集市上叫賣著他們的商品。

也不知道操縱這些NPC傀儡的那些NPC傀儡師究竟在何方,反正青岫三人所在的維度是看不到其他人的。

“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

又開始了。

和青岫預想中的一樣,唱腔很快就由哀聲變了成了神經病式的歡快。

“爐火呀,照天地!紅星呀亂紫煙!煙火紅塵有味道,賽呀賽神仙!百業百戲百吃喝,才是真流年!”接下來是一長段有節奏的拍板聲,“賣油的——你那油值幾錢?”

三個傀儡相互攙扶著幾乎走到了集市的儘頭處,這才發現了一個沒有人的攤位——攤位實則非常簡陋,隻擺放了三個黑色的罐子,上麵各貼了個“油”字。

“這是讓他們在這兒賣油嗎?”楓葉說道。

青岫心下一沉,生怕接下來的劇情會和自己預料的一樣。

關於賣油的故事,青岫曾經聽到過兩個,一個是《賣油翁》,另一個是《賣油郎獨占花魁》。如果是後者,以故事的發展來推進劇情,應該還不算太難;但如果是前者,完全靠傀儡師的技術來推進劇情的話……

詭異唱腔終於再次響起來:“賣油翁!賣油翁!張大戶許你一千錢!你賭命,他賭錢!隻消將那油兒過銅錢!滴油不沾過銅錢!”

楓葉操縱著桃葉傀儡從三葉草傀儡的背上下來,看這三個傀儡以各種姿勢停在三個油罐前:“我好像聽過這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常年賣油的老人,將油倒進壺中的時候,上麵覆蓋一枚銅錢,那油可以從錢眼中穿過,而且錢上一點油都不沾!”

三個油罐的蓋子都是銅錢的形狀,還好並不像真正的銅錢那麼小,目測大概有雞蛋那麼大,中心的錢眼兒大概有桂圓大。

但如果靠傀儡師通過絲線控製傀儡的手,來完成倒油的動作,那就難上加難了。

青岫令胡楊傀儡站在一棵樹旁,一隻手扶著樹乾,右腿直立,左腿微微彎曲,這樣應該能令受傷的膝蓋輕鬆一些。

胡楊傀儡的腦袋四處轉轉,打量著周圍情景。

伴隨著喧嘩的樂聲,張大戶出場了。

一個挺胸腆肚的大個傀儡,身後跟著一眾傀儡隨從,或者說是一幫劊子手,因為這些人每人手裡都舉著一片大刀。

“哈哈哈,沾了油!就砍頭!就!砍!頭!”唱腔幸災樂禍地笑著。

桃葉傀儡的身子顫抖起來,實則是因為操控她的傀儡師楓葉的手在顫抖。

“彆亂了陣腳,”鵝掌楸的聲音異常冷靜,“先空著練一練,找找要領。”

於是,舞台上三個傀儡並沒有用那勺子舀油,而是空著勺子對準銅錢眼兒連續練習了幾次。

這種手感和節奏肯定和裝滿油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但此刻也隻能如此。

“三一線輕提,三五線前移,三三線後移,”鵝掌楸說著幾人商定好的絲線名稱以及操作術語,“四二線微微抬起,注意角度,微提四五,輕提四六,微微上拉……”

青岫感覺自己在冒汗,而楓葉的狀態比自己還要糟。

但鵝掌楸依然保持冷靜,這份心態實在令人敬佩。

“賣油翁!賣油翁!張大戶許你一千錢!你賭命,他賭錢!隻消將那油兒過銅錢!滴油不沾過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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