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這個角色原身的口味,青岫垂了垂眸,沒有說話。
“是嗎?”卓越手指夾下嘴裡叼著的那根沒點燃的煙,微微挑了挑眉,偏頭看向青岫,“買麵的時候我看他先拿的就是西紅柿打鹵麵,敢情兒就是隨手一拿啊,要不把我這桶香辣的換給你?”
方便麵是青岫和他一起去買的,青岫知道這個人有很細致的觀察力,但沒想到能細到這個地步——通常誰會在意彆人先挑的是哪種口味的方便麵呢。
“不了,就這麼吃吧。”青岫坐下,腹中確實有些饑餓,揭開蓋子看了看,見麵燜得差不多了,正要找筷子,就見卓越掰開一雙一次性筷子,用兩根相互蹭了蹭,磨去紮手的毛邊,而後隨手遞給了他。
“謝謝。”青岫微怔,接了過來。
“還這麼客氣啊?”卓越笑了一聲,低頭往嘴裡呼嚕麵條,另一隻手上還夾著那支一直沒點的煙。
老張和大小眼兒也是餓得狠了,三個人風卷殘雲,連湯底都喝了個精光,吃完往椅背裡一靠,疲憊裡夾著少許愜意。
然後就看見青岫一個人跟那兒慢條斯理地繼續吃麵,桶裡還剩著一多半。
“……”老張一邊點煙一邊納悶兒,“怎麼個意思小陸,這是要改走人模狗樣路線了啊?平時你小子吃起麵來就差直接往嗓子眼兒裡倒了,今兒是受了什麼刺激了?”
“估摸著是讓今兒那死亡現場給刺激了。”大小眼兒笑著跟老張對了個火兒,嘴裡吹出一口煙氣。
“……”青岫看了看自己桶裡的麵,感覺再怎麼想把這個小陸裝得像些,也沒辦法真的直接往嗓子眼兒裡倒麵,頓了頓,道,“是有點兒不適,我還從沒有見過死狀這麼慘的屍首。”
“的確是慘,”老張歎了一聲,“這凶手對死者不是有著深仇大恨,就是個心理變態。”
“凶手是出於什麼心態,要把死者的屍體肢解後擺放成那種樣子呢?”大小眼兒思索,“因為極深的憤恨,所以有辱屍這樣的行為?”
“奇怪的是,對屍體進行如此程度的肢解,並以現場分布的血跡來看,凶手行凶時不可能身上滴血不沾,然而在對死者鄰居,及事發時段小區內在外盤桓的住戶、門衛進行問詢時,卻沒有一個人看到有身上沾血,或是形跡可疑的人,出入小區大門及事發單元的樓門。”老張道,“所以也不排除凶手就住在該小區內的可能,其對該小區內的環境相當熟悉,方便於作案後,在不被旁人看到的情況下迅速回到自己的住處。”
“看來,對該小區的住戶進行摸排是重點啊。”大小眼兒也歎了一聲,有些疲憊地深深吸了口煙。
“先歇會兒吧,等監控和屍檢的結果。”老張拽過把椅子,把腿搭上去,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幾個人昨晚都沒怎麼睡,在忙活著上一件案子,直到現在才勉強有了喘口氣的機會。
大小眼兒也窩在椅子裡雙目放空地吸著煙,青岫起身,把幾人吃完的方便麵桶一一收拾了,惹得老張睜開眼詫異地盯著他看了半天。
卓越起身過去推開了窗戶,滿屋的煙味和麵味登時被夜風趨散了大半,他倚窗站著,望著夜色裡死寂僵冷的城市,那支煙在手指間捏著,始終都沒被點燃。
青岫這具身體雖然也很困倦,但他並不想睡,他隻想儘快地破解這一局,推進契約的完成度——雖然幻境裡的時間不管快慢,對現實世界都沒有任何的影響,但,進入幻境的人,精神與思想卻是受著幻境裡時間流逝的影響的,這種急於實現願望的堅持與焦慮,始終都在不停地消磨與堆積。
青岫不是石頭不是鐵,再堅強的人,也會有筋疲力儘的時候,他隻希望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付出自己所有的力量,找到青嶠。
而說到這一次入境,竟然與上一次之間隻隔了九天,這讓青岫推測的每次入境相隔十天的線索徹底作廢,這其中究竟是什麼緣故什麼規律,青岫目前沒心思去想。
打開記錄今天現場問詢內容的筆記本,青岫仔細地逐行審閱,忽然由頭頂上方投下來一片陰影,仰臉看去,險些蹭上一個胡子拉茬的下巴,煙草味撲鼻而來,青岫向著旁邊偏了偏身。
卓越看了他一眼,三兩下脫了浸滿了陳年煙草味兒的夾克,扔到旁邊的桌上,然後拽了把椅子坐到青岫身邊,手指點了點他手上的筆記本:“我也看看。”
青岫把筆記本往他那邊移了移,兩個人一起盯著頁麵看。
“字兒寫得不賴啊。”卓越誇他——早就想誇他的字了,在第一個世界初識時,就已經見識過了他那一手漂亮的左手字。
“……”青岫寫字前專門翻了翻前麵原主寫過的字,雖然不算好看,幸好也不是那種歪七扭八的狗刨字,一板一眼,看得出來想努力寫得方正工整,青岫在記錄的時候也儘量模仿著原主的字跡。
就這樣,卓越同誌還誇這字兒不賴。
不知道他那真跡得寫成什麼樣兒。
將記錄從頭看到尾,卓越向後靠在椅背上,看向青岫:“你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