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緊張造成的?”智億諾問。
老九道:“緊張也會有緊張的表情,但露珠兒當時呈現出的是一張完全沒有生氣的臉,就像是已經死了。”
智億諾:“我當時光顧著看她的腳下了,完全沒有留意她的臉。”
“那可能才是她最真實的表情吧,”青岫抬起眼睛,看著坐在對麵的兩位同伴,“在那之前,我曾經在這張長桌旁邊見過她,當時所有人都在祝福她,她看上去羞澀而幸福,反正就是普通人想當然該有的那種表現。”
“糾正一下,”老九突然說,“這裡的普通人可以糾正成深發人,這些淺發人的表情和表現,可能都源自深發人的意願。”
智億諾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話題似乎挖得過深,就像是徒手在沙子上挖出個洞,然後不停地往裡挖,往深處探尋,當整根手臂都伸進去之後,心裡可能會有些怕。那是出自對未知的恐懼。
“你們知道他們是用什麼斬斷的手指嗎?普通的刀子還是什麼?”智億諾認真問道。
這個突然轉變的話題令老九和青岫都有些驚訝,青岫答道:“手指的事情我沒有和他們深聊過,不過我曾經用這裡的工具切割過貝殼,感覺就像是在切土豆一樣。所以那件事可能也沒有想象的那麼難。”
智億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聽身邊的老九道:“就算是要切手指也得等有了住房再切吧,那個夜合花要靠左手無名指的指甲來栽種,現在就切了的話,變質的指甲會不會引起植物畸形生長?”
青岫:“……”
智億諾:“謝謝提醒,很有道理。”
老九:“其實也不用那麼著急,先觀察一兩天,到時候現切也不晚。”
青岫:“……”
智億諾:“謝謝提醒,很有道理。”
老天鵝還沒有來。
不遠處的櫃台旁,大灰灰和八仙幾個淺發人似乎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遠處的後門旁邊,1064和令狐幾個深發人似乎也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
“可是,露珠兒到底是怎麼死的?”智億諾重拾舊話題,“靈魂死亡,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心死了?從心到身體形成了實質性的死亡?她是怎麼做到的?她並沒有動手傷害自己,按照常理,一個人不是心裡想死就能立即死了的。”
“也許這是這個世界的不同之處?”老九說,“這些人的壽命隻有七天,從出生起就已經是個成年人的樣子,或許他們的死亡方式也會有所不同吧。”
“可這裡人們的猜測是,她是摔死的,也有說是能量衰竭而死的,唯獨沒有聽他們提到靈魂死亡。”智億諾還是沒有想清楚。
老天鵝終於回來了,他抱著一個大大的龜殼,龜殼的上麵還有一個很大的貝殼。
幾張質感粗糙的紙被卷成筒狀裝在龜殼裡,“筆”是幾塊條狀的黑石頭。
麵對如此原始的紙筆,老九由衷道謝。
老天鵝又打開了那個大貝殼,從裡麵拿出幾個造型精致的金屬飾品,其中有一隻金甲蟲,因為造型過於逼真,看起來就像一隻真正的甲蟲。
“這都是傳說中的東西,就像天鵝一樣,存在於很遠很遠以前。”老天鵝慢慢說著。
青岫仔細看其他的金屬飾品,雖然精致,但很明顯是手工藝品,但這枚金甲蟲卻很不一樣,它真實得就像是一枚完整的蟬蛻一樣。
智億諾和老九都沒有作聲,兩個人細細觀察著這枚金甲蟲。老九將金甲蟲拿在手中,上下左右仔細觀察了一遍,蹙了蹙眉沒說什麼。
智億諾用手輕輕觸了觸金甲蟲的觸角:“簡直就像活的一樣,這個東西有彆於我在這個世界見過的其他手工藝品,這東西的價值很高吧?”
老天鵝點點頭:“我也隻見過這一隻。價值高是肯定的,很多人都向我詢問這隻甲蟲的來曆,我說我是在土裡撿到的,他們都不大相信。像這種極上等的貨色,通常會在參天大樹的頂上才有可能采摘到。”
“您的意思是說,這隻金甲蟲也是一種金幣嗎?”智億諾問。
“沒錯,這隻甲蟲非常堅固,和普通的可雕琢金屬不同,即使最鋒利的工具也難以對其進行雕琢,這充分說明它就是一枚金幣,而且是一枚罕見的珍品金幣。”老天鵝回答。
難怪這裡的金幣會被賦予特殊的價值,原來普通金屬是無法“模仿”它的——用普通金屬無法製作金幣,普通金幣也無法被改成珍品金幣。
“隻可惜金幣無法像裝飾品那樣被用來贈予,要不然這隻金甲蟲倒是可以送給你們,說不定以後能用得上。”老天鵝說。
三個人聽了這話表情都很驚訝,顯然都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
尤其是智億諾:“無法贈予,也就意味著無法繼承,這件事倒是符合整個世界的規律,但是怎樣去執行呢?如果有的人偷偷贈予彆人一些金幣,兩個人都保密的話……”
老天鵝嗬嗬笑起來:“這一下子我完全相信你們是一群剛剛出生的孩子了!你們對永夜的很多基本規矩還不了解。金幣這種東西隻能屬於第一個發現它的人,無論是通過采摘還是挖掘,金幣都會牢牢記住第一個發現者的氣息,金幣就像夜合花一樣忠心,一旦易主的話,金幣就會漸漸模糊化,失去原本的樣子,也就失去了價值。”
所以,這個世界不存在繼承,也不存在偷竊和搶奪。
老天鵝突然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幾個人才能聽到的氣聲說道:“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太陽落山之後將會舉辦露珠兒的葬禮,到時候露珠兒的遺體會被裝進棺材裡,你們要仔細留意那附近的土壤,很有可能會出現類似的蟲子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