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黑暗。

周圍是一片混沌不分的黑暗,沒有日夜交替,沒有一絲風聲,放眼望去宛如一片荒蕪的焦土。

滿目瘡痍的大地上是蒸騰而起的黑色幻影,天空與大地被這些黑影貫穿,它們無時無刻不在凝結成形,又在下一秒鐘自我崩潰。

陸黎似乎能感覺到喉嚨中滿溢的血腥味,長久的黑暗中,隻有雷光炸響時慘白的光芒時隱時現。

刺啦——

雷霆流淌過幾乎被血跡覆蓋的身軀,導入大地,又化作漫天轟然作響的雷光直擊而下。

他半跪在地麵上,雷光映亮他近乎隻剩下本能的側臉。

“就算是異能力二次突破,也從來沒有混亂到如此程度的先例……”

“血脈查了嗎?到底有沒有被汙染入侵?確定還是純粹的人類嗎?”

“這已經是他這個星期第三次失控了,我們有理由懷疑,如果進一步放任他留在這裡,將會導致更加嚴重的後果!”

良久的沉默後,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那……陸家那邊什麼態度?”

吼!

不知道何處翻滾的黑暗之中,終於成功醞釀出了一道凝實的巨大黑影,低沉的咆哮聲蓋過了滾滾雷聲,隨即黑影數腳著地飛奔而來!

陸黎微微合眼。

他站直了身體,以一個近乎於平靜而放鬆的姿態,周身卻猛然間暴漲出來巨大的力量,雷光像漫天的大雨瓢潑砸下,紫白色的光芒在右手處凝結成了一把模糊的長刀。

下一秒,他五指扣緊,長刀瞬間清晰,利刃泛著寒光,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

“陸家嗎,”似乎是個年紀不大的女聲,“那邊的話,總體傾向於……放棄吧。”

聲音最後沒入了一聲歎息。

巨大圓形會議桌的中央是一個立體投影裝置,此刻投射在會議桌中央的場景,讓所有人看了都忍不住心頭一緊。

用最為堅固材料製造而成的巨大半圓形監獄,如今已看不太真切,幾乎整片天地都是密密麻麻的紫白色雷光,雷光的正中心隱隱約約可見一道身影。

投影裝置的攝影設備緩緩拉進,眾人隻看見在雷光偶然間露出的間歇之中,看到那道身影輕輕偏過了頭。

他竟然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

黑影高高躍起,扭曲的身形幾乎辨認不出來具體的形貌,完全憑借著本能嘶吼著砸下。

嗷嗷嗷——!

怒吼聲戛然而止。

陸黎微微仰頭,右手的利刃近乎是隨意地往身側劈下,乾脆利落地將黑影一分為二,刀刃泄露出的雷光貫穿黑影之後竟是又破空而出數百米,消失在了一片混沌黑暗深處。

動作之間,掛在脖子上的手機從領口之中掉出,反扣在心口處的屏幕受電光侵擾,屏幕亮了起來——

那是一張模糊的照片。

拍攝的場景似乎是在課堂上,短黑發的男生靜

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風吹進來的時候,掀起了窗簾,一縷盛夏灼熱的日光照在了男生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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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有人在旁邊喊了一聲,男生便轉過了頭,眉梢輕輕揚起,帶著一絲疑問。

此刻,突然吹來的風高高地揚起了窗簾,日光傾瀉,一片燦爛。

哢嚓。

而不知道是誰在抽屜裡,悄悄掏出來手機,因為一時分神手抖,留下了這張模糊的照片。

“……那就這樣吧。”

這似乎是個久居高位之人,說話時語氣平緩而毋庸置疑:“恰好S級汙染裂隙炎月進入了活躍期,最近頻頻泄露出來高級彆汙染。”

“我記得,前段時間,不是有一個課題嗎,討論派遣高級彆異能者直接深入裂隙中,在汙染尚未完全成型時進行絞殺,是否具有可行性。”

那人緩緩道:“就讓陸黎去吧。”

“如果他活著度過炎月的活躍期,那麼……”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黑暗中蟄伏,它們隱藏在每一道雷光轟響之中,藏匿於低啞的粗喘聲下,有好幾次,陸黎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他調整著呼吸,捏緊了手中的手機。

沒有白天黑夜的環境讓他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手機上記錄的時間已經成了數字,一天還是一個月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意義。

陸黎低下頭,在汙染形成的間歇之中,伴隨著周圍不停歇的雷光,他沾滿了血汙的手指輕輕點開了相冊。

這裡的每一張都是同一個主人公,大部分時候都沒有什麼表情,課堂上、操場中、馬路上,每一張都是他。

呼。

陸黎輕輕地喘了一口氣。

【咕嚕……是嗎……】

【……找到……找不到】

像是不同於人類語言的竊竊私語之聲在耳畔響起,陸黎猝然回頭,手中裹挾著雷光的利刃猛然間化作四散而開的飛刃,狠狠地穿透了不知何時悄然靠近的巨大黑影。

這一道黑影近乎有數層樓房高,無數粗壯的分支從它的本體上蠕動而出,其中最隱秘的那一道竟無聲無息地靠了過來。

分支卷上陸黎的右手,又在下一秒被利刃斬斷成了兩半,而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陸黎聽到了那混亂的低語聲。

【咕嘰……有他的味道,不是他、要找到他……】

【要找到——】

無數窸窸窣窣竊竊私語之聲從每一道黑影之中傳來,偌大的汙染裂隙之中,所有的汙染都躁動了起來,無數道扭曲的聲音融合在了一起——

“叮鈴鈴鈴鈴——”

陸黎猛然間睜開雙眼。

酒店暖黃色的天花板上亮著刺眼的白熾燈,他輕輕地閉了一下眼,才伸出手接通了一旁孜孜不倦呐喊著的手機。

“陸哥,”靈耀的聲音非常疲憊,“你是又做噩夢了嗎?”

陸黎按了下眉心:“直接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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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黎嗤了一聲,淺棕藍色的瞳孔中劃過紫白色的光,下一秒那些躁動的雷光便戛然而止。

他起身下床,冷水洗了把臉,漫不經心道:“打什麼卡?”

見到雷光消散,靈耀這才鬆了口氣,科研天才也不太懂普羅大眾的腦洞,納悶道:“據說是想來圍觀一下,哪位道友在渡劫。”

“是嗎,”陸黎推開窗,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本該是夜空晴朗時刻,不遠處裂隙上空,卻始終盤旋著一道烏雲,“拉個景點出來,記得要收費——嗯?”

手機又震了兩下,陸黎瞥了一眼,突然頓住了。

什麼……偷家?

#

“我是真的不記得被什麼東西撞了。”

申光樂坐在個輪椅上,被祁知辰一路推到了負一層等著排隊做CT,一路上嘴巴基本上沒停過。

“奇了怪了,我當時就有一種強烈的那種——呃推背感,有點像是被人踹了一腳,又有點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仔細想想還有點像被肘擊了。”

“醫生說我後腦勺那塊確實破了,不過傷口不大,再過一會差不多就要愈合了,在我的強烈要求之下,還是打上了紗布以防萬一。”

“所以我就說相親這種事情對於年僅二十二歲的我來說,為時過早,不太適合,這一不小心——啊不好意思秦姑娘,你是個好人,問題在我,到時候回家,我跟中介說是我的問題。”

申光樂帶著歉意對“秦梁”小聲說道。

偽裝成秦梁的鄭涼木著一張臉,疲憊地點了點頭。

在她旁邊,低頭認真學習的祁知辰緋聞女友——陸分姑娘,完全不受周圍環境的乾擾,平板裡傳來了抑揚頓挫的“首先我們在這裡放一個P”的聲音。

鄭涼看了眼麵容姣好,氣質淡然的“陸分”,又回想了一下長得倒還不錯,氣質隨心所欲的陸大隊長,長歎了一口氣。

同一個姓,差彆夠大的,無論怎麼對比,都看上去勝率不高的樣子。

沒想到出個任務還能碰上這種事,真的是活得久了什麼都能碰上。

芳齡二十五的鄭涼幽幽地這樣想著。

作為戰鬥部為數不多偏向於精神控製類的異能者,鄭涼常常會被派去乾一些違背良心的事情。

比如偽裝成一位年輕貌美高學曆單身女子,試探相親對象是不是個返祖者。

大部分時候,特異局都是個不怎麼遵紀守法的組織,但是一般對於非組織內的返祖者或者異能者,還是傾向於不過多加以乾涉。

隻不過嘛,最近確實出了不少奇怪事,而這位申光樂,又一直在特異局的高危名單上,權衡了一下,還是想著不管怎麼樣先試一試。

但是鄭涼發誓,相親餐廳裡發生的那件事情

,絕對是一個意外。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犯太歲,江城的汙染猛然間多了許多,還有很多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裡冒出來的,情報部那邊也沒預警,猝不及防就糊了上來。

相親時候那隻汙染也是,雖然等級不高,但明顯已經開始侵入周圍普通人類神智了——沒看到旁邊三對小情侶都已經在吵架了嗎?

那她作為特異局的一份子,拿著編製的人,關鍵時刻當然要挺身而出。

然後作為非純粹的戰鬥人員,打架的時候出那麼一點點的意外——

比如說她真的不知道,申光樂為什麼會突然站起來,一不小心他的後腦勺就跟她來不及收回的手肘來了個親密接觸。

“對不起,”鄭涼沉痛道,“非常抱歉!”

申光樂脾氣很好:“啊?你道歉乾什麼,又不是你的錯,沒事沒事,我最近運氣確實挺差的,沒事就摔一跤,放心,真沒事。”

“我會負責的,”鄭涼依舊非常沉痛,“醫藥費你不用擔心。”

申光樂愣住了,大概從沒見過如此清新脫俗的人,連忙拒絕:“不用,真的不用,沒事我有醫保,哎呀你這人也太實在了。”

他以極度拙劣的技巧轉移話題:“呃對了對了,辰子,那個——哦哦哦我想起來了,你女朋友穿的拖鞋,好像還是你去年生日我們寢室集資送的對不對?”

祁知辰:“……”

轉移話題的基本道德,就是不要拉無辜人士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