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齜牙咧嘴地緩了好一會,才從幾乎斷骨的疼痛中恢複過來。
很快那股憋屈和怒火便再次湧上了心頭,他心中充滿了憤怒的咒罵,卻不敢泄露出來一絲一毫,生怕剛剛那人再次對他動手。
他的腦海中卻一直在回放著之前看到的場景。
黃毛死死地咬住了牙。
明明就隻是個小孩子!他怎麼會、怎麼會那麼害怕——
你在怕什麼!
那種弱小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你打死過那麼多個,弄殘過那麼多個——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
他的心跳宛如擂鼓般重重響起,而屋內卻是一片死寂。
黃毛小心翼翼地仰起頭。
什麼都沒有。
沒有他想象中的敵人,也沒有剛剛那個一臉冰冷的小孩。
整個屋內除了牆角那些拐來孩童的呼吸聲外,一片寂靜。
他怔了一下,隨即暗暗地罵了句“草”,手撐著地麵爬起來,一邊憤憤嘀咕:“敢打我?彆讓老子抓著你,走著瞧,老子現在就去叫——”
一陣灼熱從背後猛然襲來。
黃毛還沒完全站穩,下一秒又再次往前撲倒。
這次可不僅僅是簡單的物理傷害,背後仿佛被燙掉了一層皮,疼的他幾乎暈厥過去。
耳邊傳來憤怒的質問聲:“你把他弄到哪裡去了!?”
在焦灼、憤怒和委屈中,陸子樂終於爆發了。
他的小火苗總算恢複成了正經的火焰異能,當即燒斷鎖鏈,埋頭就衝了出去。
他這方向感可比祁知辰好太多,一路上憑借著狗一樣的直覺精準找到了正確地點。
進門就看了那頭黃毛在眼前晃悠,當即怒從心頭起,帶著火焰的拳頭就砸了上去。
黃毛被揪著頭發從地上拎了起來,火苗在臉側撩過,他哆嗦得話都說不清:“誰、你你你說的誰啊?”
陸子樂:“就是你剛剛帶過來得那個!”
“啊?他?”黃毛欲哭無淚,“我真不知道,剛剛他還在這裡,突然就消失了,不管我得事啊!我還被他打了一頓!我——”
一簇灼熱的火苗對準了他的下半身,陸子樂威脅道:“他被你帶過來的,現在不見了,不是你做的,還能是誰做的!”
“老實交代!不然我讓你斷子絕孫!”
黃毛心口一悶,兩眼一翻,身下流出腥臊的液體,整個人嚇到小便失禁暈了過去。
陸子樂嫌棄地鬆開手,把人往地上一丟。
他目光掃過角落裡畏畏縮縮的幾個小孩,皺了下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一點。
“咳咳——不要害怕,我是來救你們的,這裡的位置已經發送給了特異——發送給了警察叔叔們,他們很快就會過來把壞人一網打儘的。”
陸子樂低頭看了眼通訊儀:“你們的照片我也發了過去,他們也會聯係你們的父母,到時候,你們一
出去,就可以看到父母啦——”
轟隆!
厚重的木門毫無預兆地炸開成了無數碎片。
牆角的小朋友們剛剛放下來的心突然間又提了起來,有人下意識驚呼出聲:“啊!”
陸子樂是受到過專業戰鬥訓練的。
他一把將通訊儀放好,抬起一隻手擋在身前,往旁邊兩步擋住飛濺過來的木屑碎片,警惕地看向來人。
煙塵散去,門口緩緩浮現出一個高大的身影。
一個健壯過了頭的中年男子,渾身肌肉不自然地隆起,皮膚表麵仿佛覆蓋了一層岩石,一雙眼眸灰白,幾乎看不到瞳仁。
在他的身後,灰毛堆著一張笑臉,諂媚道:“風岩大人,不好意思,是我們的疏忽,沒想到居然混進來了一個小異能者。”
“今天的貨不錯,那十個返祖者,直接裝車就行,這邊的十個人類,也要了,”被稱為風岩的男人聲音帶著股詭異的嘶啞,“帶上那個小異能者。”
灰毛喜笑顏開:“沒問題,不過這小異能者,可能得您出手,我們可打不過他。”
風岩緩慢道:“那是當然。”
他比門框還要高,進屋的時候還彎了下腰,步伐沉重,每走一步,陳舊的地板都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陸子樂認出來人的那一刻便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返祖者風岩!?”
返祖者風岩,在特異局重點關注返祖者名單裡。
返祖血脈不明,血脈濃度疑似達到40%,目前隸屬於返祖者聯盟,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十幾年前特異局和返祖者聯盟關係還不太好的時候,曾經爆發過幾次戰鬥,那個時候風岩就上場過。
他的能力詭譎,身體素質極為可怕,非常棘手。
“你——”陸子樂腦子有點混亂。
他來之前其實知道一點這個拐賣團夥的信息,比如他們私下裡和地下人體實驗組織有來往,在進行返祖者交易。
好半天,他隻能乾巴巴道:“你也是返祖者,為什麼要——”
為什麼要對自己的同類下手呢?
“為什麼?”風岩輕輕掰了掰手腕,令人牙酸的關節摩擦聲傳來,“這有什麼可為什麼的,在這個世界上,隻要利益足夠大,什麼事情,都會有人去做。”
他整張臉因為皮膚岩石化,基本上已經做不出來太多表情,但陸子樂卻恍惚從其中看出了一絲嘲諷。
突然,一股極端危險感在大腦皮層炸開。
陸子樂身體比腦子反應的更快,整個人狼狽地往一側撲到。
下一秒他原來站立著的地方就猛然間炸出一個大洞,飛濺的碎石在他的小腿上劃過道道血痕。
“我想,你是想問,為什麼我要對返祖者下手?”
風岩不緊不慢,他在原地幾乎沒有動過,僵硬的手指緩緩抬起,輕輕劃過自己的下頜。
“那些血脈淺淡而低劣的東西,有什麼資格和我們相提並論呢?
一群沒能夠充分接納異族恩賜的廢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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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正常嗎?”
屋內一片死寂。
牆角蜷縮著的九個小孩,挨在一起瑟瑟發抖,年長一點的看向陸子樂的目光充滿了擔憂。
陸子樂喘著粗氣,小腿上一片鮮血淋漓。
他不敢動,更不敢說話,隻感覺到越來越沉重的氣壓宛如一座大山壓在了他的身上。
不能退!
他還沒有追求到他的夢中情人,他才不要死在這個地方!
他來之前還驕傲的給舅舅留了言,說要接手他和平大使的職責邁出第一步,他——
“嗬。”風岩緩緩地、緩緩地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隱秘而劇烈的爆炸眼看著就要直接在陸子樂的軀體上炸開,他幾乎已經感受到氣壓驟然增加,連耳邊的氣流都在一瞬間淩厲到宛如刀鋒。
突然間——
“誰說的?”
一道仿佛微風歎息,又仿佛無數低語交織成的奇異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這聲音似乎並沒有一個明確的來源,又好像來自於這片空間的每一個角落,就如同水麵蕩漾的漣漪,重重疊疊,連綿不斷,讓人潛意識裡……心生敬畏和恐懼。
簡而言之,像索命的鬼魂,
好不容易適應了幽魂的身體,並且努力嘗試終於說出第一句話的祁知辰:“……”
這聲音,是不是有點像鬼片的音效?
密門在上,他可不是故意要嚇人的。
祁知辰看著角落裡抱團發抖的小朋友們,內心充滿了嚇到祖國未來花朵的心虛。
幽魂這個種族,堪稱異族孤僻排行榜第一名。
按照現在流行的MBTI人格測試,那就是異族中的i族,最i的那個就是他了。
存在形式十分奇特,遊走於現實和虛幻之中,無法被現有任何方式記錄形貌,也無法被任何生靈看到。
能夠見到幽魂的,隻有死後的魂靈。
不過看不到,並不代表無法乾涉,某些特殊異族還是可以觸碰到幽魂的。
隻不過以這個世界的情況,大概沒有返祖者能返祖到那種程度。
也許有異能者可以?
以後可以試試。
當然,這種碰不到是單向的。
幽魂是可以運用他們的特殊能力,觸碰到人間的事物的,就是過程需要借助力量的媒介。
祁知辰還在適應幽魂能力的時候,就聽這位風岩說些亂七八糟的歪理,嚇得陸子樂火苗都蔫了。
本真對祖國花朵的嗬護,他當即就在記憶裡麵尋找,怎麼才能發出人類能聽得到的聲音。
從學術角度來看,聲音是靠物體振動產生的。
人類聽不到幽魂的聲音,但他可以一步到位,直接振動空氣啊。
於是,在祁知辰認真鑽研刻苦練習(五分鐘)後,他成功地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作為幽魂的第一聲……鬼叫。
可喜可賀。
雖然在場的其他人並不覺得快樂。
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卻讓在場所有人小心臟都至少漏跳了一拍。
無辜的九個小朋友就不用說了,
陸子樂已經要出離恐懼下一秒升天了。
這位小朋友意外的怕鬼,仔細看,小腿的血跡都抖出來了一朵花。
灰毛大概虧心事做多了,嚇得一個激靈。
風岩虧心事雖然也做的不少,但他自詡實力高超,就算是鬼來了,也要讓鬼有來無回。
況且,能夠接觸到鬼魂的返祖者,聯盟內也不是沒有。
風岩冷笑一聲,抬高了聲音:“是誰?出來,不要躲躲藏藏!”
他在屋內緩慢踱步,力量卻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搜尋著屋內的每一個角落,那雙白色的眼眸在眼眶中詭異地來回旋轉,似乎在為主人偵察危險。
於是祁知辰看著此人在他麵前晃來晃去晃了三趟,每次都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哇,好菜。
他還真以為這人能發現呢。
祁知辰晃悠悠地飄到風岩的頭頂,下一秒——
“我就在你旁邊啊,”奇異的低語聲仿佛在耳邊炸響,“嘻嘻,你看不到嗎?”
風岩渾身的汗毛在這一刻猛然豎了起來。
仔細看可以發現,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這使得他半岩石化的皮膚有種土地缺水乾裂的感覺。
空氣中似乎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
風岩目光一凝,他看似不經意卻又飛速地握掌成拳,朝著波動的方向猛然砸去,掀起的氣浪宛如子彈向後飛去,在牆麵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印痕。
也擦破了陸子樂嬌嫩的小臉蛋。
陸子樂當即如同晴天霹靂,難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臉頰,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聲來:“我、我居然毀容了——!”
祁知辰:“……”
這真的是個意外。
他隻是想試一試,幽魂的攻擊能力而已。
畢竟沒有一個異族是弱小的,哪怕是花靈那種吉祥物,盛怒之下也可以覆滅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