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如此猝不及防。
祁知辰上一秒還在想——
嗬嗬陸黎你不行啊,這麼不持久,這力量已經維持不住了?
下一秒聽到這聲驚呼,才反應過來——
哦豁,麵具沒了。
精靈手中凝聚的力量瞬間也凝固住了。
大概過了那麼三分之二秒,祁知辰矢口否認:“你認錯了,我不是祁知辰。”
然後開始瘋狂找千麵的麵具,結果悲傷地發現之前用完隻剩一個,忘記補貨了。
陸黎:“……”
陸黎語氣乾巴巴,有種想要揭穿,但是不好意思戳人傷疤的猶豫:“我——我都還沒說你是祁知辰。”
隻是叫了名字,都沒帶上姓。
結果某人直接全部招供了。
祁知辰:“……”
啊啊啊啊啊啊!
他為什麼要嘴快!
怎麼辦怎麼辦,現在這情況還打不打了!
快點來個人隨便什麼——
精靈看似麵無表情,實則內心以頭搶地,恨不得直接撞死在藤蔓上,也好過麵對當前這種情況。
剛剛還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激烈對決,頓時成了——
你看我啊我看你。
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
越是緊張,祁知辰的腦內活動就越發不受控製,就差沒跟著魔幻的語調把歌曲給唱出來。
他想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給陸黎來一波物理失憶法,就是不知道對上陸大隊長的成功率有多高。
陸黎襲來的雷電已經在驚愕的瞬間揮散,而精靈手中凝聚的能量,也在慌亂中消失了。
這番對峙,總算回歸到了最為原始的狀態。
那就是,陸黎揮出的拳頭被祁知辰抬起的前臂擋住。
然後拳頭開始遲疑,拳頭慢慢變成了猶豫的手掌,手掌遲疑地撫上麵前人的胳膊,手指就捏了一下——
祁知辰當即抓住這點進行攻擊:“你捏我乾什麼?”
陸黎跟被燙到一樣縮回手,又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乖乖回答:“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會不會是在做夢。”
祁知辰:“……”
祁知辰:“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真的在做夢——”
他所有的話語突然就停住了。
陸黎忽然間摸上了他的臉。
那是一種非常輕柔,仿佛在對待著什麼易碎品輕觸。
常年戰鬥訓練略顯粗糙的指腹帶著微不可查的顫抖,輕輕碰了一下麵前人的側臉。
你在乾什麼啊啊啊啊!
祁知辰在內心瘋狂甩頭、爬行、蠕動,如果不是多年來養成的良好外在定力,他恐怕此刻早就維持不住這岌岌可危的鎮定。
精靈看似麵無表情,然而無論是垂下背在身後顫抖的手指,還是茫然間收縮的瞳孔,以至於習慣性偏移的目光——
居然,真的是知辰。
陸黎在這一刻,終於完全確定了。
一旦確定了這個真相,過往那些無數的線索在這一刻終於連成一串,那些奇怪的掩飾和蹩腳的謊言,原來……
原來是因為這樣嗎。
心中依舊有無數的疑惑和不解,但陸黎卻終於明白了祁知辰的猶豫,和突然搬走的原因。
他心中忽然意識到,以往在祁知辰身上覺察到的那些不安和迷茫,都是有跡可循的。
這短暫的停頓,讓被藤蔓所籠罩的江城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中心空出的區域一顯露出來。
無論是特異局,還是相一組織,甚至於許許多多明裡暗裡觀察局勢發展的勢力,就跟看到了巨型糖塊山的螞蟻一樣,紛紛派了幾個先遣兵過來探查探查情況。
祁知辰和陸黎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停滯了。
很快,數股陌生的氣息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
祁知辰勉強回過神來,然而那些人來得實在是太快了。
他幾乎來不及給自己弄個麵具,或者把自己圍繞在藤蔓中來隱藏麵容。
用手捂臉的姿勢好像有點掉身價,還容易引人懷疑。
掉馬這種事,掉幾個總比掉一群強。
天使領地內的人應該不多,要不直接回去算了,隻要他把握好落腳點——
忽然間,他落入了一個帶著顫抖的擁抱中。
陸黎擁抱了他。
情急之下,陸大隊長的動作向來比大腦快上三分,他潛意識飛快閃過一個念頭——
祁知辰需要隱藏自己的身份。
如何隱藏?
剛剛他們打架的過程中,是不是弄壞了他用來隱藏的設備?
來不及了,已經有人過來了,不能讓他們看到。
陸黎飛速向前兩步,二人的距離從適合打架變幻為適合社交再飛速進展為——
適合戀愛。
陸黎的身形,本就比精靈狀態下的祁知辰高大上不少。
他一隻手按著精靈的後腦,將人緊緊按在胸膛上,一點臉都沒露出來。
完美的偽裝。
可以打九十九分,少的一分是因為祁知辰直直地撞在了陸黎完美的胸肌上,到抽的那一口涼氣也充滿了對方身上淡淡的香味。
這是一副幾乎有些唯美的畫麵。
在周圍無數高大藤蔓的籠罩下,破碎的缺口處照入些許光芒。
人類世界的最強者散去了他從未有過可怖的雷電,放下了所有的防禦,緊緊地擁抱著麵前的精靈。
誰也不知道精靈的反應,陸黎抱得太緊了,幾乎是要將麵前的人嵌入懷中。
沒有人看到精靈的容貌,隻能看到那垂下的金色發絲,和指尖凝聚卻又消失的綠色能量。
精靈沒有抵抗,但是也沒有回應。
天空中的雷雲已然散去,陽光突破了雲層,照下下方擁抱之人的身上。
片
刻後,精靈指尖亮起些許的光芒。
他的身影瞬間消失了。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過任何回應。
人類異能者的懷抱一空,他定定地在原地站著,良久才緩緩地垂下胳膊。
這是落在周圍一群吃瓜圍觀救援人眼中的畫麵。
“哇哦,”鄭涼喃喃道,“這也——我已經腦補了三千字的我愛你你不愛我礙於身份和種族衝突我們無法在一起最後為了救你我奔赴了死亡終於成為了你唯一的白月光——”
蔣澤越嘖了一聲:“幾秒鐘功夫,你腦補了那麼多?”
鄭涼歎了口氣:“你們這種直男,不會理解的……等等,你應該可能大概是直的吧?”
“你那不確定的語氣究竟——算了,”蔣澤越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但是他很明顯糾結上了另一件事情,“這前兩天還想著跟小祁告白啊,怎麼轉頭就和彆的組織的人……”
他總覺得有點不是滋味:“雖然說抱一抱也不算出軌,但是好端端乾嘛要抱一下?我們組織又不需要隊長出賣色相去外交。”
鄭涼也覺得以陸大隊長的人品,不至於做出這種事情。
“有沒有可能,他想要告白的對象,一直都是這位精靈?”她猜測道,“陸哥從來沒說過要跟誰告白啊。”
“除了小祁還能是誰?”
蔣澤越搖頭,他作為唯一見證過陸哥偽裝高中生時期青澀暗戀的人,深知陸黎對於祁知辰的執念。
“你不覺得,上次一道雷給陸哥劈了的天眷返祖者,也很有CP感嗎?”
鄭涼壓低了聲音:“我覺得那道雷老帥了,而且你想想,掌控雷電不可一世的強大異能者,卻被最為熟悉的雷電所傷,而那人卻一臉笑眯眯,充滿了無害,這是不是有點帶感?”
“少看一點,”蔣澤越也壓低聲音,“這麼說吧,按照我對他的了解,除了祁知辰,隊長根本不會有第二個喜歡的人了,這還是你說的,鐵樹開花最多一朵。”
“我隻是磕個CP嘛,局裡好多人都在磕,你平時都不關注論壇的嗎?”鄭涼打開手機,翻到論壇頁,給蔣澤越掃了眼畫麵。
什麼陸黎X天眷,陸黎X天使,甚至於還有天眷X天使,五花八門,應有儘有。
蔣澤越咋舌:“這都是些什麼鬼?還有這論壇的標題不是叫什麼水仙花開嗎?我還以為是交流花草種植經驗的……”
兩人壓低的討論聲漸漸隱沒在了旁邊啪嗒啪嗒的打字聲中。
這會功夫,靈耀總算和申光樂那邊搭上線了。
他捧著個掌上電腦飛快把今日事件的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擔心線上說不清楚,還準備約人出來當麵談談。
然後一抬頭,就看到這位相一組織的對外交流大使就站在對麵。
不僅如此,他旁邊還站著好幾個人。
首先就是於嘉木,作為唯一品嘗過榴蓮辣椒味迷藥的人,他看上去狀態不錯,看來副作用已經過去了,
還有新加入相一組織的異能者廖塵。
既然她在的話,那位熱衷於附身八爪魚玩偶的鬼魂盛煙八成也在附近了。
幾人動作一致,表情相似,滿臉都寫著震驚、吃瓜、疑惑和痛心疾首。
痛心疾首的是申光樂。
之前組織內事務繁忙,外加自家好兄弟大部分時間都神出鬼沒的,搞得他一直沒機會抓著人八卦一下對方的情感生活。
比方說,和那位特異局的陸黎,進展到哪一步啦,父母見了嗎,結婚準備擺幾桌呀——這類問題。
結果,今日就看到了陸黎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了如此——如此——
申光樂簡直看不下去。
都是有對象的人了,居然直接跟彆人擁抱上了。
不僅如此,這擁抱對象居然還是自己組織的。
平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得多尷尬。
申光樂心中為祁知辰感到不值得,他憤憤地想,這精靈哪裡比得上辰子,雖然沒看到臉,但肯定不如辰子逼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