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1 / 2)

祁知辰目瞪口呆。

祁知辰試圖解釋。

祁知辰在認真思考之後選擇放棄。

他拍了拍陸黎的肩膀,微笑丟下一句:“我先回去,祝你好運。”

然後便激活了天使印記,轉眼間便消失在了一眾灼灼的吃瓜目光之下。

他離開的倒是瀟灑,而不僅無法離開,甚至還要專心工作來處理之前遺留任務的陸黎,算是將過往二十幾l年積累來的鎮定都用在今日了。

“怎麼,這個點都聚集在辦公室,”陸黎心中歎了口氣,覺得恐怕這輩子都沒法還自己一個清白了,“是想無償加班嗎?”

蔣澤越和祁知辰曾經是同學,所以對陸黎這種“朝三暮四”“腳踏多條船”的行為,充滿了為祁知辰感到不值的憤懣。

至於其他人——

同事或者上司的感情問題,他們能做到的隻有吃瓜。

不過瓜這種東西,吃也就吃完了,畢竟不是自己種的,沒理由評價味道如何。

陸黎大概也已經練就了從容麵對外界風言風語的能力,瞥了眼靈耀的電腦屏幕,簡單測試了下這個讓他又一次翻車的防禦罩。

“中上吧,短時間用還行,不過遇到感知力稍微強一點的,還是容易被發現。”

陸黎又想歎氣了。

要不是忽然被祁知辰惡趣味的抱住,他也不至於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三米開外還有這麼一大群人。

靈耀兢兢業業地記下,而鄭涼早就拉著何暮暮悄咪咪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生怕陸黎想起來什麼,塞給她一個加班任務啥的。

陸黎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靈耀:“你最近忙嗎?”

靈耀很是警惕:“有話直說。”

陸黎顧左右而言其他:“我記得之前戰鬥部的文案都是你在寫,還幫隔壁部分完成了年度總結來著。”

靈耀更加警惕:“我是絕對不會加班——”

陸黎比了個耶——哦不,是豎起兩根手指:“雙倍工資。”

靈耀目露鄙夷:“我是有原則的——”

“三倍工資,加帶薪休假一個月,想什麼時候休都可以,”陸黎繼續加碼,“你不是一直想去參觀天使領地嗎?說不定有機會哦。”

“我的原則就是,互幫互助,團結同事,”靈耀當機立斷,有錢不賺王八蛋,更何況還是帶薪休假,“什麼事?先說好了,我是絕對不會插手上司的感情生活的。”

“我總感覺你在想一些很失禮的東西,”陸黎已經放棄挽救自己形象的打算,“沒什麼,就是讓你發揮一下文筆和才華。”

靈耀目光中充滿了狐疑:“說人話。”

陸黎掏出祁知辰之前打算寫劇本的本子,往桌麵上一拍。

靈耀莫名其妙地拿起來,嘩啦啦翻了幾l頁,更加莫名其妙了:“給我一本空白本子乾什麼?”

陸黎揚起一個禮貌的微笑:“不知道你對傳承與弘揚小眾文化有沒

有興趣呢?”

靈耀:“……?”

幾l日不見,頂頭上司那混亂的私生活,已經影響到了他的大腦了嗎?

雖然靈耀對於這種“旨在推廣小眾設定”的劇本要求感到非常不理解,但是看在三倍工資和帶薪休假麵子上,還是接下了這個任務。

不過,這畢竟是個從沒涉及的任務,靈耀還是先打了個預防針:“先說好啊,寫出來什麼效果,我可不能保證,到時候如果播放量不理想,你可絕對不能克扣我的工資和假期。”

陸黎對此表示非常大度:“沒事,你按照我給你發的資料,加上一點適合小短劇的發展就行。”

“行吧,”靈耀依舊覺得不靠譜,但是最近他難得比較閒,有空搞這些事情,“大概什麼時候需要?”

陸黎:“越快越好。”

靈耀頓了頓:“太快我可保證不了質量……有那麼急嗎?這也沒假期檔需要趕啊?”

陸黎微笑:“趕的不是假期檔,是死期檔。”

畢竟也不知道哪一天,戚覓那邊緩過勁來,就開啟世界末日了呢。

其實他這段時間,也明裡暗裡跟特異局上層透露了可能到來的威脅。

奈何戚覓做事大部分時候都滴水不漏,就算去查,也查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靈耀懷疑自己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陸黎擺擺手,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把知辰的聯係方式推給你,短劇另外一個主策劃是他,方便你們溝通細節。”

靈耀麵色古怪地重複:“——知辰?”

陸黎以為他沒聽清:“就是祁知辰,你應該知道的。”

在陸黎低頭翻聊天軟件的功夫,靈耀經過了數次內心掙紮和糾結,最後還是問出了口:“這位……是你的前男友?”

陸黎手一抖,差點沒拿穩手機,當即糾正:“什麼前男友?根本沒這回事——”

靈耀看上去明顯震驚了一下,隨後歎了口氣:“陸哥,你也真是……有點渣。”

陸黎:“……?”

“當初你春心萌動老房子著火暗戀祁知辰的時候,我們可都看在眼裡,鄭涼中途還特意插手,幫你追人來著,”靈耀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公正客觀,“現在你把人追到了,連名分都不打算給一個?你這跟那些天天說我們都是朋友的海王有什麼區彆?”

陸黎:“……”

知道傳言會很離譜,沒想到已經離譜到了這種程度。

“我的意思是,不是前男友,而是現男友,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世間僅有的戀人,”陸黎語氣嚴肅,“從來都不存在三心二意腳踏多條船,也沒有所謂的海王或者分手。”

陸黎很少用這種語氣說話。

他一向是有些漫不經心,就算遇上特彆嚴肅的場合,最多也是換了稍微正經的腔調。

靈耀驚了驚,心中對於陸黎的話已經信了八成,他也是不扭捏的性格,當即道:“抱歉,陸哥,是

我誤會了,放心,明天我就幫你洗白你在特異局內的名聲。”

“……”陸黎對於“洗白”二字,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算了,就算你說,恐怕也沒幾l個人會相信。”

靈耀正好趁機問出心中的疑問:“其實我們也是不了解……就像之前和陸哥傳出緋聞的精靈返祖者——如果真的是誤會,為什麼不解釋清楚?”

陸黎:“……”

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並不是一個通常意義上的誤會。

“沒事,”陸黎頗有一種債多不愁愛咋想咋想的灑脫,“隨便傳吧,反正我和知辰之間的感情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靈耀當即品出了一絲其他味道,小心翼翼問:“莫非那位祁知辰知道……呃知道陸哥你的那些——”

何止是知道。

陸黎:“……好好寫你的劇本去吧。”

#

劇本的問題交給了陸黎,演員招聘申光樂負責,至於後續的具體拍攝和上映——相信萬能的申光樂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於是祁知辰忽然就閒了下來。

他回到自己的浮島,站在小樓外,低頭看了眼時間。

距離今日結束,還有三個小時。

確認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後,他才緩步走入自己的住處,隨後將門窗全部關嚴實。

下一秒,祁知辰終於解除了之前一直維持的偽裝,表情微微扭曲,咬牙切齒地揉了揉額頭。

幾l乎是撕裂般的頭痛,從他用明鏡的力量來觀看陸黎那段記憶開始,就一直持續到現在。

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種疼痛明顯不屬於常規疾病帶來的感受,更像是一種靈魂層麵的撕扯。

祁知辰緩緩深呼吸幾l次,無奈地抬起左手,望著上麵跟接觸不良一樣劈裡啪啦忽明忽暗的密碼。

“你又在抽什麼風?”他試圖進行溝通,“新皮膚也換了,好吃的也給你吃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回應他的,是密碼愈發接觸不良的閃爍,可惜沒什麼規律,摩斯電碼都算不上。

祁知辰盯了片刻,喃喃道:“沒文化真可怕。”

溝通都溝通不了。

唉。

此話一出,下一秒鐘,密碼仿佛遭受了什麼巨大的屈辱一般,頓時鋥亮得宛如一個幾l百瓦的大燈泡,直接給祁知辰刺激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眼前白茫茫一片,祁知辰下意識閉眼,卻沒有如他所願,迎來一片黑暗,反倒是墜入了一片星光形成的海洋。

他的意識在奇異的空間裡浮沉,無數不連貫的畫麵宛如從漫畫書中撕扯下來的散頁,在眼前飛速劃過。

耳畔傳來了來自遙遠過往的聲音,無比熟悉,卻又無比的陌生,像是在旁觀一場屬於他人的記憶。

漆黑一片的世界之中,光明背後的黑暗最深處,應世界的期許,孕育出了與黑暗格格不入的產物。

這是世界的自救。

在漫長的時光中,或許是規則的缺失,亦或是規則覺得的此消彼長,世界漸漸壓製不住光明滋生出來的黑暗。

隨著時間的積累,汙染的力量已經壯大到了一定的程度,而主世界中,神秘力量卻仍沒有誕生的跡象。

揠苗助長也是長。

世界最後的自救,便是放棄了神秘力量的自然演化。

“放棄自然演化,”祁知辰感覺眉心一抽一抽地疼,“所以走向了……主觀意識乾涉的創造?”

遙遠的世界深處,似乎傳來了一道歎息般的應許聲。

祁知辰靜靜地沉默了片刻。

密碼散發著幾l乎灼燙的光芒,它懵懂而茫然,並不比祁知辰知道的多多少,更多的是靠著本能的驅使。

它是力量的來源,也隻是力量而已。

祁知辰安撫地輕輕撫摸上它的表麵,表情在這一刻,平靜到幾l乎有些漠然。

明鏡的力量隨之運轉起來,在達到了一個高峰的臨界點時,祁知辰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曆史畫卷。

他看著畫卷中斷續的記憶,選擇了唯一一抹鮮紅色的碎片,沉浸入其中——

“諦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質問的聲音仿佛結了冰碴。

麵前跪伏在地的諦伊聽聞後,扯開嘴角,伴著湧出的鮮血輕聲道:“大人,你真的不知道嗎?”

祁知辰聽見自己冷漠的聲音:“那你告訴我,你和汙染勾結在一起的理由……是什麼?”

諦伊卻輕輕笑了下:“不是勾結,各取所需罷了。”

“大人,就算此方世界毀滅,對於您而言,也不過是換一個棲身之所罷了。”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卻在下一秒再次摔倒在地,最後隻能艱難地伸出手,試圖觸摸麵前人垂下的衣角。

“而一旦您完成了所謂的‘使命’,”諦伊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目光執拗地望著那個人,“您就會在世間消亡,對嗎?”

祁知辰沒有回應。

他隻是輕輕歎息了一聲,彎下腰,將諦伊從地上拉了起來。

諦伊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他擦掉嘴角的血液,嘲諷地繼續道:“您對他那麼好,給了他如此多的偏愛……他卻能夠如何冷漠,任由您散儘力量——”

“諦伊。”

祁知辰平靜地打斷了諦伊未儘的話語。

“你知道,”他緩緩擦去諦伊臉頰上沾染的鮮血,語氣平和到像是在聊家常,“他和你最大的區彆,是什麼嗎?”

聞言,諦伊扯了扯嘴角:“因為我不如他好看?”

祁知辰沒反駁這一點:“不隻是因為——”

諦伊又冷笑了一聲:“因為他會用美人計?”

“……”祁知辰也沒反駁這一點,“因為他願意尊重我的一切決定。”

諦伊問:“包括看著你死在眼前嗎?”

祁知辰平靜地看著他:“如果真有那一天,他會和我一起死。”

諦伊執拗地問:“為什麼你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就不能好好的活著嗎?”

“世界消亡之際,我一人的消亡,如果能換來此世的延續,已經是足夠幸運了。”祁知辰聽見了自己的歎息聲。

“可惜,還是不夠……”

遺憾的尾音逐漸模糊不清。

視野之中,大片大片的血液將一切都暈染成了界限不清的碎片。

往後日月交替,時光飛逝。

而諦伊的死,開啟了異族與汙染抗爭的第一幕。

卻也是異族消亡的第一幕。

“我已經按照了你的要求,將所有的特性分類,賦予不同種族,為什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要怎麼做,我到底要做什麼,才能——”

破碎的囈語混雜著死亡前的陰影,讓周遭的世界都蒙上了一層灰霧。

滿地都是斷裂的肢體,大地被各色血液染成了一副畫卷,異族們接連消亡,分發出去的特性接連回歸,直到——

透過一望無際的戰場,祁知辰的目光落在了遙遠的庇護所內顫抖著等待的人類。

——他好像找到答案了。

尖銳的頭痛再次在腦海中炸開,祁知辰周身運轉的力量驟然一斷,過往的畫麵戛然而止。

密碼大約是閃累了,化為了熒光模式,徹底躺平擺爛。

祁知辰深呼吸數次,閉眼再睜開眼,麵無表情地威脅:“頭,你要是再痛的話,我就給自己開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