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三)(2 / 2)

一級律師[星際] 木蘇裡 9551 字 4個月前

有些人經曆這樣的事,可能會就此遠離潛水,但他不,他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更迷戀那種潛到深處的瀕死感。

所有人都說,他那幾年瘋得有點厲害。

在那之前,他還是勉強有幾個朋友的,比如喬,比如趙擇木,比如圈子外的其他幾個同學。

在那之後,真朋友也慢慢疏遠成假朋友了,隻剩下利益牽扯和虛假寒暄。

現在其他人再談論起來,隻記得他們是場麵上的“朋友”,不記得年紀小的時候也有過兩肋插刀的衝動。

“曼森先生?”警員有一點鬱悶,詢問對象總走神還叫不回魂。

“抱歉,我隻是又習慣性地開始思索那個救我的人會是誰。”喬治·曼森說完,回答了警員剛才的問題,“你說那是一個正常的意外?是的,當然是,隻是我粗心大意而已。”

警員:“一直沒找到救你的人嗎?”

喬治·曼森點了點頭:“是啊,不知道為什麼,我雖然對他沒有具體的印象,但總是很篤定他很年輕。能用VIP6號櫃的裝備,說明也是個富家子弟,或者年輕有為?除此以外,一無所知。”

與此同時,靠近燈鬆林的那幢小樓三樓的套間裡。

警員也在問燕綏之相關的問題:“你的潛水技術很好,但你一個下午都坐在岸上,始終沒下水。而且你剛才說很多年沒潛了,為什麼?”

“沒錢。”燕綏之特彆坦然地說。

警員:“……”

燕綏之為了符合現在的人設,還晃了晃手指上的智能機。含著一抹無奈的笑意道:“窮學生,早先還有點兒底子,但現在已經沒有了。”

警員想了想信息欄裡的個人資產,同情萬分。

這個實習生本來也不在他們的重點問詢名單上,畢竟他是臨時被帶來的,跟這裡的人交集最少,互不相識。就算傑森·查理斯的潛水服被換是有人蓄意為之,也不會跟他扯上關係。

完全找不到動機嘛。

警員低頭翻看凱恩警長的問題清單時,燕綏之的目光垂落在了陽台外的海灘上。

彆墅大門外靠近燈鬆林的海灘儘頭,有幾個維修人員正在光著膀子蹲在低山,翻來覆去地查看那兩扇檢測門。燕綏之正看著他們所在的地方微微出神。

事實上,整場詢問,他始終都在走神,隻不過警員沒有看出來而已。

他在腦中複原了之前過檢測門的場景,又拔蘿卜帶泥地拎出了好幾處疑點,一個串一個,那些曾經被他滿不在意略過的細節最終織成了幾條邏輯線……

每一條都有成立的可能,所以需要他排除一下。

警員翻完清單,抬頭衝他笑了笑,道:“好的,阮野先生,我們暫時沒有彆的問題了,謝謝配合。”

燕綏之站起身送他們出了房間。

警方對所有在場人員進行的詢問大致持續了兩個小時,最短的是燕綏之,最長的柯謹那邊。

最後,凱恩警長摟著一光腦的詢問記錄準備離開時,天色早就黑透了,錯過了飯點。

“我們需要整理一下所有人的記錄,以便給這次的事件定性。”凱恩道,“在定性結果出來之前,我會派一支小分隊在彆墅區守著,今明兩天進出可能會受到一些限製。但是我保證,最遲明天下午一定給諸位一個答複。”

聽說明天就能解決,幾位時間被耽擱的客人都鬆了一口氣。

喬那個覺得自己基因特彆貴的傻逼發小格倫信誓旦旦道:“就以往的經驗來看,但凡警方一兩天就能給出定性的事情,都嚴重不到哪裡去。這說明今天的詢問內容並沒有什麼值得激動的地方。信我吧,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隻是一場意外,警方肯定也這麼認為。”

這位公子哥兒憋了兩天,賭癮上頭,在大廳裡轉悠了一圈,讓人下注來一把,被大多數人婉言謝絕了,於是撇著嘴咕噥了一句“真他媽無趣,曼森也在犯病,連個刺激的人都沒有。”

“我草,跟他處在一個空間,我不用喝酒就醉了。”喬衝顧晏和燕綏之這邊眨了眨眼,然後讓廚房把事先準備好的餐點端上了桌,為了配合警署工作,他特地沒讓上烈酒,隻有幾瓶甜酒,以免有人喝昏了頭。

眾人這一天經曆的事情有點兒多,一個個都顯得有點兒精神不濟,用餐的時候非常安靜。偶爾有人說話,都壓低了聲音。

喬將最後一塊雞胸肉放進嘴裡的時候,用手肘拱了拱身邊的顧晏。

顧晏“嗯”地低低疑問一聲,示意他有屁快放。

“我怎麼覺得你家實習生總在看你?”喬用悄悄話的聲音小聲說道,“你做了什麼 ?還是他想跟你做什麼?”

顧晏一口牛排嗆了一下,蹙著眉喝了一點酒。“你知道你大學輔修心理學為什麼連考三次都不合格麼?”

喬揉了揉被捅刀的胸口,嘀咕道:“可他確實從你這掃過好幾眼,而且你一個從來不插手彆人事情的人,光是這一天就管他多少回了,這在我看來真的反常。”

顧晏沒答話,他修長的手指捏著玻璃杯沿,神色冷淡地晃了一下杯底淺琥珀色的酒,垂著的目光傾斜著落在酒裡。

又過了片刻,他才喝完最後一口,沉聲應了一句,“是麼?”

他沒有立刻去證實喬的話,而是不緊不慢地吃罷了晚餐,又擦了嘴角。這才在餐廳迷燦燈光的掩映下,隔著小半塊餐桌朝燕綏之看過去,又在燕綏之抬頭前,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喬莫名覺得氣氛似乎不太對。

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反正他坐在中間有點兒莫名的緊張。

因為用餐時間晚,所以各位客人回自己小樓的時間更晚,晚到燈鬆林已經飛滿了螢火。

燕綏之把大衣掛在房間的衣架上,穿著簡單的襯衫長褲,抱著胳膊倚在陽台門邊。海灘上的某一角吊著兩盞白燈,那幫維修人員還在跟那兩扇檢測門較勁。

兩星燈火隔著遙遙距離,映在他黑色的眸子裡,顯出一小片亮色。

他看了一會兒,而後斂起目光轉了身,敲響了對麵顧晏的臥室門。

沒過片刻,門開了。顧晏按著門框,目光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也沒問有什麼事,就點了點頭淡聲道:“進來吧。”

回來有一會兒了,他的襯衫扣子卻一枚都沒解,並沒有要休息的架勢,似乎還在琢磨什麼東西。

燕綏之一眼看見了陽台外的燈鬆林,挑了挑眉道:“果然還是你這邊風景好。”

“你是來借陽台看風景的?”接了一杯清水的顧晏撩起眼皮看他。

“差不多吧。”燕綏之頓了一下,又道:“順便來跟你討論一個問題。”

智能機的震動聲踩著這句話的尾音響起,顧晏拿了兩杯清水出來,沒手戴耳扣,便乾脆用小指敲了一下杯壁,直接接通。

通訊連接成功的同時,全息屏自動跳了出來,對方通訊號顯示在屏幕上的同時,聲音也響在了房間裡——

“顧?在忙嗎?我看你一天都沒回音,我就是想問問,之前給你的那個乾擾檢測門的程序對案件有幫助嗎?”

對方語速特彆快,捂都來不及捂。情緒非常飽滿,咬字格外清晰。想聽不明白都不行。

正把清水遞給燕綏之的顧大律師聞聲手一滑,從容不迫地掉了一隻杯子。

咣當一聲,潑了一地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