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三)(2 / 2)

一級律師[星際] 木蘇裡 12336 字 5個月前

“不要啦?”

“我好像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陳章的姐姐一直沒有開口,卻在這時候低聲說了一句,“不要了好,彆要了吧,少苦一點。”

那小護士扭頭飛快地抹了一下眼睛,鼻尖紅紅地衝燕綏之道:“抱歉,我先出去一下,有什麼情況一定按鈴叫我。”

燕綏之很少怕什麼東西,要說唯一應付不來的,就是這種場麵。

倒不是說他會在這裡手足無措,相反,他很快以陳章朋友的身份把這些嗚嗚咽咽哭著的人安撫好了,也許是他看起來溫和可信的緣故,說什麼瞎話他們都當真,到最後聽得一愣一愣的,硬是忘了哭。

溜出去洗了把臉的小護士這才有膽子回來。

臨走前,陳章的父親突然啞著嗓子問了一句:“他,沒出什麼事吧?”

燕綏之笑了笑,“沒有,我今早還去見過他,隻是他實在抽不開身。”

“沒事的,沒事的。”陳章的父親重複著,“跟他說沒事,不用惦記,我們很好。”

從福利醫院出來的時候,住院部的探視時間已經結束了,第一區這邊的季節跟第三區並不相同,氣溫要低很多,夜裡的冷風順著走廊的窗吹進來,讓人覺得有些冷,哪怕有困意的也吹清醒了。

好幾層的走廊都靜悄悄的沒有人,燕綏之臉上早已收起了笑,月光映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將他的神色映得很淡。他走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了眼智能機,果然,上麵有一個未接來電,還是來自於菲茲。

之前病房裡哭起來兵荒馬亂的,他居然完全沒有發覺有通訊請求。

他看了眼德卡馬的時間,給她回撥了一個通訊。

“喂?”菲茲接得很快。

“抱歉,剛才有事。”燕綏之道。

“哦哦沒關係!”菲茲說著,突然覺察到什麼般問了一句,“你怎麼了?聽上去好像有點……不對勁?”

燕綏之落在窗外的目光沒什麼變化,嘴上卻笑了一下:“哪裡不對勁?也許是有點困。之前什麼事?”

菲茲被他一提醒,立刻叫道:“哦對!你知道嗎!剛才第一步的審查通過名單公布出來了,你猜怎麼著!你的顧老師和霍布斯兩個人居然都在名單上!”

燕綏之一愣:“確定都在?不是重名?”

“不是,就是顧晏和霍布斯。”菲茲道,“這算好事還是算壞事?”

兩個人都在名單上,意味著兩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一級律師?不可能的。老規矩絕對不可能變,最終能成為一級律師的肯定隻有一個,不是顧晏就是霍布斯。兩個都通過第一輪這種情況實在很少見,十幾年都很難見到一次。這說明在這一輪審查中,委員會很難取舍,萬般無奈之下決定把這種抉擇往後拖一拖,留給公示期或者投票期。

這對顧晏來說,並不算好事。

燕綏之想了想,回答菲茲:“這就看你偏不偏心了。”

他頓了頓,又道:“反正我偏心。”

一般人總要有兩句場麵話,像他這麼坦然的有點少見,菲茲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哈哈哈地笑了半天,“好了,你這麼一說我突然又覺得心情不錯,這說明我也很偏心!”

“顧晏——”燕綏之下意識說完,又硬生生在後麵補了兩個字,“律師他們回德卡馬了?”

“之前告訴我已經進港口了。不過好像顧晏還要出差?不知道他,反正他們這幫大律師整天飛慣了。”菲茲道。

……

第二天,看守所那邊臨時有點狀況,跟燕綏之協商更改了會見時間。

直到下午四點,他才重新坐在了會見室裡,進會見室前,他突然收到了一條新消息,來自於顧晏。

這顆消失了一天一夜的薄荷精上來就沒頭沒尾問了一句話:-

在哪?

燕綏之被管教的目光催促,也沒多說,言簡意賅地回道:-

看守所。

說完他便摘下智能機放進了透明袋裡。

管教接過袋子的時候又往他手裡看了一眼,“還有彆的通訊工具麼?那是什麼?”

燕綏之把手攤開。

管教點了點頭,讓他進了會見室。

沒兩分鐘,陳章就被昨天那個虎臉管教帶來了,兩個人看見燕綏之的瞬間都露出了一種麻木不仁但又有一點點心酸的表情,可見前一天都被傷得不輕。

陳章在桌前坐下的時候,又伸手按了一下腰。然後開門見山地扔給燕綏之一句話:“我仍然堅持昨天的態度。”

打死不說。

燕綏之也不急,隻是有點好笑地問:“那你完全可以拒絕來會見室,就像昨天最初所做的那樣。”

陳章抿著嘴,沒有回答。

他其實是怕了這個實習生,他怕他拒不見麵之後,這位實習生又像昨天一樣,搞出什麼事來詐他。詐一回他的情緒就要跟著激動一回,忐忑不安的滋味並不好受,他不想再上一回當。所以乾脆來了,就這麼麵對麵坐著,反而心裡更有底一點。

因為隻要不說話,主動權就依然在他這裡。

“人帶到了啊,會見時間老規矩一小時。”管教牙疼似的哼哼了一句,轉身就走了。

大門嘭地關上,會見室裡又開始陷入昨天那種令人窒息的氛圍裡。

陳章單方麵窒息。

燕綏之一點兒也不急,他昨天臨走前留下的話,今天說到做到。他還真就什麼也不乾,也不著急,就那麼喝著玻璃杯裡的清水,淡定地看著陳章。

“……”

十分鐘過去,陳章開始挪凳子。

二十分鐘過去,陳章開始抓耳撓腮。

三十分鐘過去,陳章有點忍不住了。

他剛要張口,燕綏之突然伸出食指抵了抵嘴唇,示意他不要說話,安靜點。

“……”

陳章要瘋了。

就在他一臉崩潰地瞪著燕綏之的時候,燕綏之輕描淡寫地掃了眼牆上的時間,然後拿出了一樣東西,擱在桌子中央,“你不用說話,我今天也不打算問什麼問題。現在還有25分鐘剩餘,我給你放一段錄音。”

桌上的東西正是他昨天買好帶進病房的錄音筆,他錄了其中一部分,不長不短,剛好25分鐘。會見室不能帶任何通訊工具,所以他才挑了個這麼老式的東西。

好在雖然老式,音質卻不錯,放出來的內容清晰得就像響在耳邊。

“我好久沒看見他了,他過得苦不苦啊?”

女人蒼老的聲音響起來的瞬間,陳章就像被按了定身鍵,瞪著眼睛身體繃直,一動不動……

看守所外麵,兩個人影正在對街的咖啡露天座上,在這裡能夠清楚地看到看守所大門,還能坐著喝杯咖啡,視角非常好,適合等人也適合盯人。

赫西看著擺弄專業鏡頭的本奇,忍不住道:“這樣不太好吧老師。”

本奇被他冷不丁的出聲弄得手一抖,差點兒摔了鏡頭,“哎我這十萬西的寶貝,你說話彆這麼突然!哪樣啊?”

“跟蹤那個實習生。”赫西咕噥道,“盯著他拍乾什麼……”

“當然是挖點新聞啊!”本奇眯著一隻眼,半邊臉貼著動態相機,表情精明又刁蠻,“彆看隻是一個實習生,能做的文章多了去了。他怎麼給當事人做辯護,最後是輸了還是贏了,輸了是不是跟曼森家有不正當的交易啊?贏了是不是跟法官交往過密啊?又或者還有什麼彆的彎彎繞繞,這個案子牽扯的人都不簡單,隨便找一個角度都能寫。看圖說話會不會?”

赫西小聲道:“我覺得這樣不太好,你都跟了他一天了,還在他賓館對麵架了個長——”

“你覺得這樣不好,那樣也不好。”本奇沒好氣地打斷他,“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我會害你?你來乾事是要賺錢吃飯的,先活下來好嗎年輕人?再說了——”

他調好鏡頭,找好了一個角度,舔了舔嘴唇道:“我那一口氣到現在還沒出去呢,噎死了你收屍麼?不給那個小實習生找點樂子磨一磨,我渾身不舒坦。”

這話剛說完,他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他第一反應是,誰啊,還挺有禮貌。

等他愣了一下轉過頭去,就看見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人似乎剛從彆的地方過來,手裡還搭著一件明顯不合這邊季節的灰色大衣,身上的襯衫卻依然筆挺得像剛熨燙過。

本奇:“你誰???”

對方在他眼皮子低下,一臉冷漠地拿走了他的相機,然後垂著目光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卻讓人心慌:“如果沒弄錯的話,你正在跟拍的人碰巧是我的實習生。我不介意浪費時間聽你解釋一下,你打算怎麼磨一磨他?”

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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