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三)(1 / 2)

一級律師[星際] 木蘇裡 7121 字 4個月前

哪裡說得不對?

這句話在燕綏之舌尖繞了一圈,又咽了回去,鬼使神差地沒問出來。也許是因為窗外雨聲太大,擾了話音,也許是顧晏輕聲的呼吸愈漸平緩,任何一句話都會驚了困意。

於是他沒問,顧晏也沒答。

車內重新陷入安靜的氛圍裡,車外的燈火再度搖曳成片。

路上雖然擁堵,但總有個終點。車平穩地滑行了一段停在酒店樓下,顧晏還沒有醒過來。他清醒的時候總是保持著嚴謹冷靜的狀態,看不出累不累。睡著後就顯出了幾分疲憊。

能在下午趕回第三區,之前必然沒有好好休息。

這點顧晏雖然隻字未提,但燕綏之經驗豐富,對這些行程的長短耗時非常清楚。

他把後座的行車控製麵板悄悄調出來,在電子音提示“目的地已到達”之前,關掉了一切提醒,調節了溫度。車內保持著那種混雜著朦朧雨聲的安靜,沒有什麼突兀的動靜驚擾顧晏。

燕綏之朝前座看了一眼,架起光腦調出案件資料,靜靜地翻看起來。

這種場景有些久違了,很像多年以前某個春末的午後。

院長辦公室的裡間麵積很大,除了燕綏之自己的辦公桌和一排偌大的用來放留檔文件的立櫃,還有兩張供學生用的辦公桌,靠窗放著。

有時候他帶一些學術項目,會讓參與的學生隨意來辦公室,甚至直接把光腦和各類資料搬來那兩張辦公桌上,這樣碰到什麼問題,抬頭就能問他。

但事實上這樣做的學生很少,因為都有點怕他。

真正使用那兩張桌子最多的學生,大概就是顧晏了。因為有一回的項目,直係學生裡他隻挑了顧晏一個。那三個月,顧晏有大半的時間都呆在院長辦公室裡。

那天那個午後也是這樣,燕綏之少有地在辦公室呆了一整天,一直戴著眼鏡,低頭處理著光腦裡成遝的文件和案子資料,偶爾回幾封郵件。

辦公室裡也是這樣安靜,隻偶爾能聽見窗外婉轉的鳥鳴。

顧晏前一天不知因為什麼事,似乎沒怎麼睡,那天少有地露出明顯的困意。

於是燕綏之處理完一批文件,抬頭放鬆一下眼睛時,就看見顧晏支著下巴,維持著翻看文獻的姿勢,已經進入了淺眠。

窗外長長的綠藤掛下來,被風撥弄得輕晃幾下,年輕學生臉側和挺直的鼻梁前留下清晰的投影。

燕大教授是位非常開明的老師,所以當時並沒有出聲叫醒他,隻是笑了笑任他繼續打盹兒。

但同時,燕大教授也是位本質喜歡逗弄人的老師,所以他在桌麵隨手新建了一張紙頁,握著電子筆給打盹兒的年輕學生畫了一幅速寫,題了一行龍飛鳳舞的字,投遞進了學生的郵箱。

光腦“叮”地輕響了一聲,顧晏眉心微蹙了一下,這才轉醒。

他剛睜眼就跟光腦吐出的紙頁對上了,看到速寫先是一愣,接著就看到了那行格外瀟灑的題字——顧同學,昨晚做賊去了麼?

“……”

就因為打盹被捉,麵皮薄的顧晏那一整天都表現得特彆順從,癱著一張臉,說什麼是什麼,一句嘴都沒頂過。

……

看了很久資料的燕綏之在放鬆的間隙分神想起了這些前塵往事,雖然隻是瑣碎小事,隔了這麼多年回想起來仍然很有意思。他翹了翹嘴角,抬眼朝前座一瞥。

結果就見睡著的顧晏半睜著眼,正借著後視鏡看著他。

“醒了?”燕綏之一愣,“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顧晏捏了一下鼻梁,這才真正轉醒,“到了多久了?怎麼沒叫醒我?”

他嗓音含著睡意未消的微啞,也許是說得很低的緣故,居然顯出了一分溫和。

“翻資料沒注意,忘了叫你。”燕綏之半真不假的瞎話張口就來。

顧晏未作評價,隻解開了安全帶,衝他說:“下車。”

不知道是不是受車裡顧晏的困意感染,最近有些淺眠的燕綏之這晚難得睡得很好。

第二天,暴雨依然沒停,燕綏之這次去看守所不再是獨自一人,而是帶上了顧晏。

經過門衛亭的時候,燕綏之在前顧晏在後依次刷了身份卡,就像一對再正常不過的大律師和實習生,隻不過人家是大律師為主,實習生屁顛顛地跟在後麵旁聽,到他們這裡明顯反常,實習生總格外有底氣的走在前麵。

“來了?”虎臉管教接連受了幾天側麵精神磨煉,對於燕綏之的存在已經熟到會主動打招呼了,“這位是?”

“我跟的大律師。”燕綏之答道。

虎臉管教一臉古怪——這話聽著跟“我帶的學生”口氣一樣,也虧得大律師能忍。

會見當事人的時候,律師本就可以帶一名助理律師或其他隨行人員,所以管教們雖然好奇,但沒有多問就將他們放了進去。

沒過兩分鐘,陳章就被帶來了。

自打鬆了口,他的配合度就高了不止一個台階,連過來步子都快了許多。不過他進門看見顧晏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你……顧律師?你怎麼來了?”

燕綏之非常坦然地替他回答:“來監工。”

顧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