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 (二)(2 / 2)

一級律師[星際] 木蘇裡 10343 字 5個月前

燕綏之道:“沒關係,送過來吧,我在這邊。”

喬愣了一下,“不是等等,你在哪邊?顧晏家????”

他似乎非常驚訝,以至於最後的尾調揚得很高,差點兒劈了。

燕綏之斟酌片刻,避重就輕地強調道:“他發著燒。”

喬“哦——”了一聲,下意識以為燕綏之是來照顧一下發燒的老師,“不過這也夠讓人意外的,他家裡大概隻有裝修的時候進過其他人。好啦,既然你在的話,那我就通知人送過去了,你辛苦照顧他一下了。”

“好。”

燕綏之應完,又想起什麼似的問了一句,“對了,送的什麼?”

喬說:“燈鬆。”

他回答完又兀自咕噥了一句“也是稀奇”什麼的,燕綏之還沒聽清,他就已經切斷了通訊。

“怎麼了?”菲茲問了一句,“有人要送東西來?”

燕綏之點了點頭,道:“上次去亞巴島,顧律師托朋友弄了幾株燈鬆回來,他好像挺喜歡的。”

菲茲“啊”地疑問了一聲,語氣跟剛才喬的咕噥如出一轍,“他轉了性啦?以前不是不喜歡燈鬆麼?”

“不喜歡?”燕綏之愣住。

菲茲道:“呃……應該不喜歡吧。以前有一次我在辦公室跟事務官聊度假,說到亞巴島的燈鬆林,他就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記得當時事務官說搞了幾棵燈鬆樹種,問他要不要,畢竟整個律所就他一個不是植物殺手。他說不要,養著太麻煩。”

她回憶了一下,道:“也就……今年春天的事吧?”

燕綏之:“……”

“謝謝。”他神色複雜了一瞬,衝菲茲笑了一下。

菲茲被謝得一頭霧水:“???不……客氣?”

喬大少爺辦事效率出奇地高,即便人不在德卡馬,也能遠程遙控得很好。沒過半個小時,一輛黑色的加長箱車靜靜地開進了城中花園,進大門還被電子安保攔住了。

“顧先生?”負責運送的人從喬那邊拿到的是燕綏之的通訊號,卻誤以為接通的是顧晏,“我們這車沒有通行權,得房主過來輸一下密碼。”

“我不是顧先生,叫我阮野就行。”燕綏之嘴上這麼說著,輸密碼的時候卻非常流暢。

“高霖。”副駕駛座一個大胡子男人跟他握了握手,“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燕綏之心裡乾笑一聲,心說這世界還真是小,這位大胡子他確實認識,再進一步說勉強算個朋友。這人是德卡馬有名的觀賞植物培育員,他以前禍禍的各種庭院植物,都是從大胡子高霖那邊弄來的。

他曾經有一陣子興致很盛,不信邪地買了好幾批,想把庭院前後布置成少年時候舊居那樣。那段時間高霖幾乎每個月都要開著他的加長箱車往他那跑一趟。

每回過去,高霖都會看見自己上個月送過去的、活生生的花花草草已經變得瘦骨嶙峋,苟延殘喘,那個場景是很讓人痛心的。高霖平時跟他關係不錯,一到那個時候,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恐·怖·分·子。

而燈鬆這種東西原產地是亞巴島,要想在德卡馬這邊成活,需要有專業人士用亞巴島的樹種進行特彆培育。整個德卡馬,要說燈鬆培育技術最好的,肯定就是高霖了。

所以喬會找到他也不奇怪。

燕綏之衝他笑了一下,道:“我可能長了副大眾臉,經常有人覺得在哪兒見過我。”

大胡子高霖嗬嗬兩聲,道:“那大街上百分之八十的人可能都想有這種大眾臉。誒——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我應該沒見過你,覺得你有點兒眼熟是因為你某些地方像我曾經一位客戶。”

燕綏之一臉無辜:“是麼?這麼巧?誰啊?”

“一個挺厲害的人,梅茲大學的院長,年輕有為,什麼都好。”高霖道,“就是那雙手有毒,碰什麼死什麼。他隻要彆碰植物,就是我朋友。”

燕綏之:“……”

你正當著我的麵說我壞話你知道嗎?

大胡子對燕大院長的眼神毫無所覺,一邊指揮著幾個店員搬燈鬆,一邊衝燕綏之道:“燈鬆還挺難養的,希望你的朋友顧先生手上沒毒。”

燕綏之道:“不會的,律所其他人的盆栽和綠植都養死幾輪了,他辦公室的依然活得很好。”

“哦?是麼?什麼綠植?”

“常青鬆吧。”

大胡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不錯,常青鬆也很難養,溫度濕度都很講究。像正常人的手指就不能老去摸那個葉片,容易爛。陽光不能曬太久,容易乾縮,水也不能澆太多,會淹死。”

不小心澆過好幾輪水的燕綏之一臉心虛。

他心說這哪是養綠植啊,養的是個祖宗吧,比我這個人還難伺候。

高霖運過來的燈鬆已經長半成熟了,每個都有特質的盆護著根。

“我在老客戶那裡吸取了教訓……”高霖道,“哦,就是剛才跟你說的那位院長。以前培育燈鬆都是養到半人高,下地成活率能過60%就行了,這樣客戶還能體會一下成活的不容易和樂趣。後來在他那裡死了有二十來棵吧,我反省了一下,覺得還是算了,現在就統一培育到兩米再往外送,落地成活率基本能到85%,當然,當年成活了能不能好好長到第二年也是有難度的。”

高霖說著,又問燕綏之道:“玻璃房在哪邊?之前聽說顧先生的要求是把燈鬆種在那麵落地玻璃牆外麵。”

燕綏之給他們引了路,“這邊走。”

“這一批一共八棵。”高霖道,“當然規模比不上亞巴島,但是放在庭院裡絕對能填滿半塊庭院了,種下去能成個小林子,非常漂亮。”

那些店員把專用的盆撤了,在高霖的指揮下,一棵一棵小心地把根埋進了顧晏庭院的土裡。這種專門的培育員總是很貼心,從鬆土到栽種再到第一次埋放營養劑,甚至連庭院溫濕控製器的設定數值都會幫忙調整好,每兩棵之間的距離也都是經過測算和劃分的,細致得活像在埋什麼寶貝。

等他們全部弄好收工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現在還看不到燈鬆蟲。”高霖道,“運送和環境變換會讓它們有點害羞,攪亂了生物鐘。過會兒穩定下來,應該就能出來了。那麼,我們就先走了。我的通訊號你務必讓顧先生記下來,之後如果有什麼情況,隨時可以找我。另外七天是一個成活周期,我下周會過來看一遍,確保這批樹種沒有什麼問題。”

“好的,謝謝。”

送走高霖他們,燕綏之回到屋裡,把手上沾染的一點兒灰塵和土星都仔仔細細地清洗乾淨。

黑色琉璃台上,一隻砂淘鍋正煮著粥,汩汩作響,在沸騰中一點點變稠,散出香味。燕綏之拿瓷勺攪了幾下,看了眼牆上的星區時間。

夜裡八點多,外麵風漸漸大起來,據說晚上還會下雪。

他擱下勺子,掃了一眼窗外,這才發現自己的圍巾還搭在門口的立櫃上,一半滑了下來,搖搖欲墜。他過去拿了圍巾,趿拉著拖鞋上了樓,打算把圍巾掛到閣樓的衣架上去。

他在路過二樓的時候停了下,想去探探顧晏有沒有出汗,燒有沒有退。

結果推開門,卻發現顧晏似乎剛醒過來,正坐在床邊。他屈著長腿,兩腳踩在厚實柔軟的地毯上,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則抵著額頭,似乎還是很不舒服。

“醒了?”燕綏之問道,順手開了一盞臥室牆角的地燈。

溫黃色的燈光順著那處牆角在地麵上鋪散開來,給顧晏微弓的肩背鍍上了一層溫和的暖色。

顧晏垂下手,抬頭看了他一眼,“嗯……”

“還燒麼?”燕綏之走過去,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皺起了眉,“還是很燙。”

顧晏看起來依然很累,而且並不清醒,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起床。他的目光沉稠,從燕綏之上身掃下來,在他手中的圍巾上停了幾秒,然後又蹙著眉重新垂下頭。

燕綏之沒注意到這點,隻想著讓顧晏早點退燒,“我從菲茲那邊拿了幾盒藥,挑了一個不會跟其他藥物對衝的,你吃兩片再睡一會兒。”

單是站在顧晏麵前,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燙意,燕綏之懷疑他可能都沒聽清自己在說什麼,或者聽見了腦子還沒能消化,隻得又補了一句:“我先下去。”

他轉身的時候,那條圍巾垂下的邊角在垂著頭緩神的顧晏眼前一晃而過。

顧晏似乎終於聽清了對方的話,半闔的眼睛輕輕眨了一下,而後伸手抓住了燕綏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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