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四)(1 / 2)

一級律師[星際] 木蘇裡 6333 字 4個月前

即便在這種時候, 顧晏也依然是克製的。

他甚至沒忘記自己還在發燒,會有傳染的可能,所以觸碰隻止於嘴角。

他還給人留有餘地,如果真的是抗拒且排斥的,這一夜可以權當無話,第二天清早要離開的人依然可以拎著行李離他遠遠的。

他連台階都給對方鋪好了……

但在這種極度的克製之下,他輕吻完,微微讓開毫厘,眸光從半闔的眼中投落下來,看著燕綏之的鼻尖和嘴唇, 停了片刻,又在嘴角觸碰了一下。

像是試圖壓抑卻最終沒能按捺住的衝動。

這種克製和衝動交織的矛盾莫名動人,至少對燕綏之而言是這樣。

就像是有人在心臟的尖瓣頂上伸指一掐, 說不上來是輕還是重, 卻在瞬間,滿溢出萬般滋味來。

他曾經碰到那些熱烈情感時,總能找到無數種方式去拒絕,帶著玩笑舉重若輕, 甚至能讓對方在出口之前就自己將話咽回去。但不論是什麼方式,本質永遠繞不開兩種理由——要麼是一時衝動作祟,要麼是因為把他想得太好。

但這兩種在顧晏身上根本不適用, 他絕不會是衝動作祟一時興起, 也從沒有片麵地把他想得太好。

很奇怪,顧晏剛好是這兩者的反麵。

更奇怪, 燕綏之甚至根本沒有去想什麼拒絕的理由和方式……

他隻是愣了片刻,抬手摸了一下沾了顧晏體溫的嘴角,又垂下目光看著指尖,摩挲著出了一會兒神,然後啞然失笑:“這就是你上次說過的……荒唐的想法?”

顧晏看了他好一會兒,沉沉應了一聲,“嗯。”

那些學生時代裡壓抑的、沉默的、青藤蔓草般無聲瘋長又無疾而終的情感;那些在辦公室的窗玻璃旁、桌角的陽光裡、陽台煌煌的城市燈火中悄悄冒頭的荒謬心思,在橫跨過十年漫長的時光後,就交付在了這樣一個簡單又平靜的音節裡。

顧晏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燈鬆和飛舞的漫漫螢火依然在夜色下搖曳。

這其實是他未曾料想的,當初讓喬幫忙的時候,他其實忘了燕綏之隻是暫住,終究是要搬出去的。他更沒有想到燈鬆被送來的時間這麼巧……

如果不是因為他出差讓燕綏之多等了一天,如果不是因為發燒打亂了對方的計劃,這些燈鬆種下的時候,燕綏之可能已經不在這裡了。

他可能會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客廳裡,和光腦中堆積如山的文件默然相對,然後偶爾在休息的間隙,抬頭看到那些無聲的螢火……

但這是他自己的事,不應該成為彆人或走或留的理由。

顧晏的目光重新落在燕綏之身上,“我吃過藥了,燒很快會退,那些燈鬆種在庭院裡也並不礙事,這些都不用在意。”

他替燕綏之把這些蕪雜的乾擾因素都劃掉,然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沉開口道:“但是我可能比當初還要荒唐一些……”

“……所以,你還走麼?”

燕綏之看著他,片刻之後出聲道:“我的行李箱其實已經收拾好了。”

“……另外,雖然現在看起來不太像,但我依然是你曾經的老師。”

顧晏“嗯”了一聲。

“因為一些……緣故,我其實從沒有想象過,自己跟某個人發展更為親密的關係會是什麼情形。”燕綏之斟酌著,“遑論對方還是我帶過的學生。”

顧晏垂著目光,他穿著襯衣長褲,靠在琉璃台旁,就像在安靜地聽著某個卷宗細節。眼睫在下方投了一片陰影,即便站在他麵前也看不清他的眼神,所以也不會給說話的人帶來什麼心理負擔。

燕綏之看著他隱在陰影裡的眼睛,思忖了片刻,終於繼續道:“……但是很奇怪,我現在居然覺得這是一件令人心動的事情。”

顧晏愣了片刻,而後猛地抬眼,烏沉沉的眸子一轉不轉地看著他。

燕綏之任他看了一會兒,又偏開頭翹著嘴角有些無奈道:“彆看,不走了。去餐桌邊坐著,粥真的要糊了。”

這種時候,誰還管粥?

但是燕大教授又緊跟著補了一句,“熬了一個小時,真糊了我肯定就氣走了,畢竟這是你的房子,也不能把你氣跑是不是?”

說完他還半真不假地咕噥道:“燒一點沒退,淨來廚房搗亂。”

顧晏:“……”

什麼氣氛,全被要糊不糊的粥和某人這張嘴攪和沒了。

顧晏感覺自己的發燒可能又重了一點。

不過這也確實提醒了他,畢竟他還在生病,彆自己沒好還傳染給彆人。

粥隱約散出一絲糊味的時候,顧晏順從地從廚房出去了。

燕綏之看見他朝餐廳的方向走,便收回視線,沒好氣地把砂石鍋下麵的開關關掉。好在糊得並不厲害,隻是在邊緣徘徊的程度,打開蓋子聞起來還不錯,湯汁和食料都被熬化在裡麵,濃香稠糯。

他拿了碗勺,避開鍋底盛了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