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二)(2 / 2)

一級律師[星際] 木蘇裡 7420 字 4個月前

“不是,癢。”

藥劑冷不丁噴上來的時候幾乎是冰的,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顧晏溫熱的手指已經揉按上去,把片藥劑化得跟體溫一樣,又過了一會兒後,甚至開始微微發熱。

燕綏之的身體很僵,顧晏一開始手上力道總是重不起來,弄得他癢得不行。

不過對方顯然很細心,一直在根據他的細微反應調整著力度,很快便手法嫻熟起來。

痛感越來越輕,到最後幾乎是舒服的。

燕綏之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枕著手臂安靜好一會兒,突然輕聲開口道:“顧晏。”

“嗯?”

“你是不是有點怕我?”

顧晏的動作頓了一下。

接著,燕綏之感覺自己的額頭被他摸了一下。

“……”

他沒好氣地抓住那隻手,從額頭上拉下來,“拐彎抹角說我說胡話?”

“你從哪裡能看出我怕你?”顧晏低沉的聲音太適合夜色了,外麵暴雨傾盆偶爾還夾著雷電,他卻始終平靜溫沉。

“不是指那種怕。”燕綏之說,“而是……有點小心翼翼。”

他說著乾脆翻過身來,看著顧晏的眼睛,“你這麼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顧晏沉默了片刻,“嗯”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音節,卻讓人莫名有些悶悶的。

他皺了一下眉,目光落在旁邊的落地燈上有些出神,過了片刻後,他開口道:“爆炸案……發生之後的那幾個月,我失眠過一陣子。”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談論起那段日子,說完一句之後總會沉默一下。

“其實不是真的睡不著,隻是我不太希望自己睡過去。”他說,“因為那陣子……總會重複做一些夢,夢見同學聚會的時候,勞拉他們跟我說,弄錯了,爆炸不在你那個酒店,你已經恢複了工作,又新接了某個案子,也許某一周會回學校做個講座。”

這個人總是這樣,說起那些曾經有過的濃烈或直白的情緒時,聲音總很平靜。

卻偏偏聽得人很難過。

“那些夢場景總是很真實……有時候醒過來會有點分不清真假。所以我給自己找了很多事情來做,晚上會看很多卷宗,包括那些年裡各種冗長的爆炸案資料。”

“其實那些案子關聯性並不大,就隻是單純的都叫‘爆炸案’而已。”

……

但總會覺得不太甘心,總會覺得也許是自己漏掉了某個關鍵字眼,也許關聯藏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中。總會想著,一定有些什麼沒有發現的複雜原因,否則……好好的人怎麼會說不見,就真的再也不見了。

顧晏又一陣沉默,然後說:“最近……還是會夢見一些事,夢見菲茲他們匆匆跑來跟我說,弄錯了,沒有什麼實習生,都是一些荒謬的臆想。關於你的最後一個消息還是爆炸案,最後一次聊天還是十年前。”

燕綏之看了他好一會兒,生平頭一回感到一種難以表述的心疼。

“沒弄錯。”他伸手摸著顧晏的側臉和脖頸,然後傾身過去抱著他,“我活得很好,身上連舊傷口都沒有留下,托你的福恢複了工作,接過新的案子,等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解決了,也許某一周,我會回到學校做個講座。當然,我覺得也許第一場的效果不會很好,會有人嚇暈過去也說不定。”

顧晏的下巴壓在他的肩窩裡,聲音響在他耳邊,“我知道。”

他很理智,也很清醒。

他知道那些就隻是夢而已。

也許是因為現實好得出乎意料,所以夜裡總要有些夢來提醒他彆太忘形。

顧晏低聲說:“我在適應。”

“那你得抓緊。”燕綏之說,“否則會顯得我適應太快,像個欺負學生的流氓。”

這話剛說完,他就感覺顧晏微涼的鼻梁在他脖頸間摩挲了兩下,然後咬著他,低聲道:“你可能有點誤會……”

“好好說話,彆咬……”燕綏之微微偏開頭,動作小得完全不足以躲開什麼,顯然意誌一點也不堅定。

……

窗外依然是瓢潑大雨,雷聲卻已經遠去了。

遙控器在沙發扶手上,窗簾還沒有拉上。大片的潮濕的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出糾纏的痕跡。

許多年前的某一次生日酒會也是這樣,結束時碰上了少見的暴雨,原本要離開的人紛紛笑鬨著縮回來,重新在客廳聚集,圍成一片,聊著一些久遠而模糊的話題。

那時候,顧晏就坐在燕綏之身邊,手肘架在沙發扶手上,支著下巴沉靜地聽著,落地燈勾勒出他英俊的輪廓,不管說什麼做什麼,總會顯出幾分冷淡來。

以至於某位學姐忍不住逗了他一句,“以後找了女朋友,不會這樣吧”

當時的燕綏之聽得笑了。

隻是沒想到十年之後,他會被那個曾經的冷淡學生抵在床上,眯著眼仰著脖子,脖頸和眼角眉梢漲潮一般漫起紅色。

他長直的腿從被子邊沿伸出來,忽而又繃著筋骨蜷屈起來,和雨水一樣潮濕的汗液順著膝窩沿著小腿滑下去。

“顧晏……”他喘息著低低叫了一聲,尾音卻倏然變了調。

“嗯?”顧晏低低應了一聲。目光從半闔的眸子裡投落下來,從他微張的唇齒間掃過,又順著他的喉結吻上去……

燕綏之抬手抵著潮濕的眼睛,內心一片麻木——

鍛煉頂個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