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三)(1 / 2)

一級律師[星際] 木蘇裡 7044 字 4個月前

其實那些年裡, 燕綏之跟各大福利院孤兒院的聯係很少,隻有最初捐贈的時候去了解過情況,那之後就一直是匿名轉賬,甚至從賬麵上根本看不出那些捐贈出自同一個人。

認真算起來,這頂多是“一麵之緣”,沒法定義成朋友。

所以燕綏之在聽見“故交”這個稱呼的時候其實驚訝了一下。

“冒昧問一句,您說的故交是?”

院長重新戴上護目鏡,他的目光又落在燕綏之身上,“一位很有意思的先生,換著賬戶悄悄提供過很多次資金支持。”

“換著賬戶悄悄提供?那您怎麼知道都是他?”喬很好奇。

這位小少爺完全不知道燕綏之和福利院之間的淵源, 以為老院長在說某個好心的陌生人。

老院長短促地笑了一聲,這讓他看上去像一個敦厚的長輩,“就是能夠看得出來。在彆的地方也許看不出, 在這裡卻很明顯。因為我這家福利院隻有他會捐贈那麼大的金額, 我一看賬目就知道是他。”

老院長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一個老人的直覺。”

燕綏之忽然就覺得,“故交”這個詞從這位老先生口中說出來,確實很貼切。

哪怕他們總共隻見過那麼一麵。

“其實福利院能重開, 也是因為他。”老院長感歎了一句, 語氣有些低落,“因為上個月我收到了遺產委員會的函件。”

“遺產委員會?”喬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瞄了一眼燕綏之,又瞄了一眼顧晏,“不會是……”

老院長衝他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我們院長吧?”喬補完後半句。

“你們院長?”老院長愣了一下。

“他曾經用過Y這個簡稱, 不知道您說的故交是不是他。”顧晏說。

“Y先生……”老院長兀自重複了一遍,看向眾人的目光都不一樣了,“你們是燕先生的學生?”

很顯然,儘管隻有一麵之緣,老先生卻一直記得當初那個年輕人的模樣,也許在某篇報道上看見過他,知道了他是誰,知道他做了律師,成了梅茲大學最年輕的院長。

“能知道Y這個簡稱……你們不是普通學生吧,跟燕先生關係應該很親?”老院長說。

“嗯。非常……親近。”顧晏道:“很抱歉,之前在通訊裡沒有多說。”

老院長擺擺手,“能理解,能理解。所以你們今天的來意是?”

“其實是想跟您打聽一個人,這關係到某些案子。”顧晏索性直奔主題。

托燕綏之這位“故交”的福,老院長的態度較之先前有了微妙的變化。

他之前和藹又客氣,但不論是通訊中的簡單交談,還是最初的兩句閒聊,都能感覺到他說話是有所保留的。那就是對待陌生來訪者的態度,熱情但有距離。

但這會兒卻不同,他收起了笑,也變得鄭重起來。

老院長抿著嘴唇,不知在思索什麼,半晌後他抬眼問道:“打聽什麼人?”

他們放出了雲草福利院網站上的照片。

那是一張很多年前的合影,照片裡麵孩子不少,站了三排,小的甚至還被抱在手裡,大的有十六七歲了,眼看著就要成年。

院長自己也在其中,一並的還有一些福利院的管理人員和護工。

大多數人都是笑著的,偶爾夾雜著幾個被陽光晃眯了眼,顧不上笑。

燕綏之指著後排的一個男生,問道:“他是誰?”

照片裡的男生穿著簡單的T恤長褲,短發支棱在頭上,兩手背在身後。能從他咧著的嘴唇看出來,他在笑,但眉眼間依然有揮散不去的陰沉感。

這時候的他,耳垂上還是乾乾淨淨的,沒有那個黑桃紋身。

“這個孩子嗎?”老院長緩緩道,“我記得他那個時候叫多恩,17歲吧。這照片有些年頭了,將近30年前。那時候這家福利院剛批下來兩年,初有規模。照片裡的是第一批大家庭。”

“我對這個孩子印象挺深的。”老院長說,“照片裡大多數孩子都是酒城這邊的,但後麵這幾個不是。”

他手指從那個叫做多恩的少年身上劃過,又點了點他左右的兩個人,“他們是從彆的地方被送來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你們知道的,並不是每一個孩子都能適應孤兒院或是福利院的氛圍,所以偶爾會有調動的情況。工作人員管這叫搬家,但我想那些孩子們心裡應該不這麼叫,沒準兒覺得是在流浪。”

老院長說,“我跟他聊過天,他話其實不少,說起一些事的時候會帶一點兒炫耀的成分,當然那其實很正常。他們得到的東西不多,所以偶爾有一些不錯的,就會忍不住讓其他人都知道。不過這個孩子對這種事情有點過度在意……怎麼說呢,看得出來,他不是很樂意看到彆人得到更好的東西,不論是運氣使然還是什麼,看到彆人倒黴,他偶爾會露出戲謔甚至幸災樂禍的情緒。這導致他的人緣不是很理想,總是獨來獨往。我那時候覺得這孩子的心理狀態有點偏,擔心他會走歪路,所以時不時會找他聊聊。”

他回憶了片刻,表情有些失落,“但是很遺憾,我遇到他的時候太晚了。他在這裡呆了一年就滿18歲了,按照聯盟規定,他不需要再受監護。我記得他18歲生日是在這裡度過的,那天護工給他準備了蛋糕和禮物,他看上去心情還不錯,然後第二天就遞交申請離開了這裡。”

“那他後來的去向,您知道麼?”燕綏之問。

“知道一些。”老院長說,“雖然按照規定,成年之後這些孩子就不受我們監護了,但是我們其實還是會保持聯係。畢竟這裡算他們的家,如果他們過得不好,我們會儘可能幫他們一把。但有一些孩子,他們出去之後就不願意再提起這裡了,跟18歲之前是割裂的。他走了之後就跟這裡斷了聯係,我隻能通過一些人脈關係得知他的部分動向。他在酒城呆了一陣子,後來去了巢星,他本身是巢星的人。”

聽到這些,燕綏之和顧晏對視了一眼。

信息逐漸重合,他們應該沒有找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