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細弱,雖有些緊張,但身處這種環境突然聽到他的聲音還沒有大喊大叫的暴露他,已經稱得上臨危不亂。
楊戩不由得暗讚了妲己的心性,又傳音,
“王姬莫要害怕,我是道門弟子,受乃父所托來救你出去的。”
“待會兒我會給你打通一條出路,你馬上出去,不要留戀。”
楊戩這般決定也是無奈。
他師承闡教十二金仙的玉鼎真人,習得八/九玄功。自己有七十二般變化,卻變不了彆人。而受境界所限製,也使不出袖裡乾坤那樣的大神通。隻好出此下策。
妲己還算鎮定,聞言緩緩點頭。
“多謝仙長。”
楊戩低聲道一句,“得罪了”。
然後飛出來變回人身,單手摟住了妲己的腰,往後輕帶。
妲己身體被他帶得旋起,青絲飛舞,一對神清氣秀的妙目映入楊戩的麵容,流露出幾分驚豔之色。
被她定定瞧著,楊戩不由得耳根微紅。
臂彎裡女子的腰肢細軟,近距離下似能嗅到草木蘭芝的幽香。
見她紅唇微張,眉目如畫,長翹的睫毛下懸著晶瑩易碎的微光。纖柔中自有一番端嚴之致,令人挪不開眼,又不敢逼視。
楊戩匆忙轉過臉去,用護體的靈力構成一層保護膜擋在自己跟妲己身前,然後用儘全力揮動了手中的開山斧。
轟——
那詭異的空間結界從外麵難破,裡麵卻很容易破開。
斧頭的靈光落下,被黑霧籠罩的營帳霎時裂開了一人高的通道。
楊戩輕推了妲己一把,語聲肅穆,“你先走!”
說罷,回身去攔反應過來的牛頭馬麵。
妲己配合地跑出二十來步,回眸看了眼跟牛頭馬麵打起來的楊戩。
那目光澄淨平和,隱隱透出幾分好奇,哪裡有半點驚惶呢?
在外麵等候的蘇護遠遠迎了過來,確定了妲己沒事,心下稍安。懊悔之餘卻又為楊戩提心吊膽。
“這恩州驛哪裡這般多妖魔鬼怪?幸而吾女沒事,卻是連累了那位好心的仙長。”
蘇護這麼憂心忡忡,實在是因為楊戩那邊的戰況看起來並不樂觀,完全是被牛頭馬麵壓著打。
牛頭是遠古祝融氏大巫,拳下烈火,爆裂不可擋。也就是楊戩出自名門,八/九玄功有騰挪變化之能,五雷訣、土遁術輪番上陣。就算是這樣,麵對馬麵漫不經心放出的電蛇,也有些招架不住。
妲己看在眼裡,對牛頭馬麵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認知。聽到蘇護擔憂的話,出言安撫道,
“阿父莫急,仙長定能全身而退。”
這本就是她和牛頭馬麵安排的一場戲,用來在明麵上洗清自己跟地府的關係罷了。現在暫且糊弄走楊戩,等到次日夜裡再詳說她的事。
妲己的語氣篤定,好像真能看到結果,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蘇護開始不自覺信了她,但再看幾眼還是擔憂。
“女兒啊,這看著怎麼也不像能全身而退的樣子啊……”
才生出一點對女兒是不是太樂觀的質疑,天邊適時有一縷晨曦破曉。
牛頭馬麵見了日光,勃然變色。
一個喊,“天亮了!快回去!”
一個指著楊戩放狠話,“下回再讓老子遇見你這小仙,定把你下油鍋炸囉!”
話說完,遙遙看了眼妲己,就跟趕場子一樣化作黑霧鑽入地下,連著做工具的狐妖一起消失。
蘇護驚喜不已,但開口誇的卻是妲己,“吾兒不愧是巫女,竟然這未卜先知的本事!”
妲己無奈,卻也不打算告訴父親所謂的未卜先知完全是因為這都是自己的安排。
遠處,楊戩稍作調息,提著那柄開山斧,如一朵祥雲降下。
晨曦映染,那青年頭戴扇雲冠,麵如冠玉,豐神俊雅。額間一豎金色如意雲紋,雙目炯炯,威儀奕奕難陳具。淺黃的衣調更添幾分端秀雅致。
唯獨手中的開山斧過於粗狂,跟他的氣度不怎麼搭。
楊戩到了近處,拱手見過蘇護。對妲己道,“剛才非有意冒犯,王姬勿怪。”
妲己滿目感激,“仙長不顧自身安危,仗義救我,實乃道德真仙,豈有冒犯一說。”
“王姬不用如此客氣。我名楊戩,在家中行二,僥幸得了幾分仙緣。學藝不精,擔不起仙長之稱。”
楊戩的態度謙和,又讓妲己多幾分好感,
“您未免妄自菲薄了。那我就喚你楊二哥,可行嗎?”
她的語聲真摯,令人心生親近。楊戩不自覺地應下,妲己又笑吟吟接了一句,
“那二哥叫我妲己就好,不要再叫王姬了。”
“妲己……”
楊戩從被玉鼎真人帶回去就一直在山上修煉,少近女色。此刻近距離麵對妲己,不禁有兩分局促,看了看天色,開口請辭。
“危難已解,我也要告辭了。”
蘇護圍觀妲己跟楊戩站一塊兒說話,好似一對璧人。想到妲己將要被獻給商王,眼中不覺露出幾分惋惜。
這會兒聽到楊戩要走,著急地詢問他的去向。老父親頗有些憂慮的表示,妲己好像是被妖精盯上了,故而有心請楊戩護送他們前去朝歌。
楊戩仗義心善,感念蘇護一片愛女之心,神態就有點猶豫。
妲己看出了他的為難,也並不打算要楊戩同行,於是輕輕拉了下蘇護。
“二哥可是有彆的要事?如今天色已明,我們離開恩州想來就安全了。楊二哥不用擔心我們。”
“我確是另有急事。”他輕歎。
妲己笑笑,“那二哥快些去吧,莫要耽誤了你的正事。”
她的語聲輕柔,明眸善睞。又喚他二哥,不知怎麼就讓楊戩想起了自幼分離的妹妹,心生親近。
他胸中驀然湧生出一股傾訴欲,對上那雙澄澈包容的眼,不自覺地就說出了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