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土喜歡上了一個少年,一眼鐘情。
少年手持青峰,劍眉星目,一襲紅衣如朝日朗朗,肆意飛揚。
他說他叫通天,是盤古元神與清氣所化,有兩個好管教他的兄長。
他總是趁兄長閉關時偷跑來不周山找她,一邊抱怨二哥又怎麼訓他,一邊給後土帶各種好吃好玩的小東西,哄著她喊他哥哥。
“當弟弟真慘啊,我不過是化形晚了點,就要聽兄長的話,挨兄長的訓。好沒意思!我也想當哥哥。”
“咱們同為盤古一脈,我化形比你早,要不你給我當妹妹吧?”
他看著她,眼裡有光。亮晶晶的具是期待。
後土待人溫柔,在他麵前更是溫順,但卻本能地不願認那兄妹之名。
抿著嘴道,“你看起來還沒有我高呢。”
就這一句話,她把他氣跑了。足有五百年也沒來找她。
後土努力安慰自己,通天可能是被兄長約束住了在閉關,不是生她的氣。靈修一閉關都是很久的,以前不也有過嗎?
可她又忍不住想,以往沒這麼久的。
通天性子跳脫,修煉超過二百年就一定要溜出來,美其名曰散散心,活動筋骨。
她惴惴不安,懊惱不該說那句話。
等了五百多年,他終於又來了。
還是那紅衣如火,鞶帶勒出一把細韌勁腰,外披鶴氅展如鳥翼。星眸璀璨依舊,輪廓卻深刻了幾分,俊逸非凡。
他眼角含著得意,下巴微抬,摸著她的頭發說,
“如何,現在吾比你高了吧。”
少年變成了青年。
肩寬,背挺,腰細,足比她高了一頭。
的確是長高了,也更好看了。
她怔怔看他。
心裡想著,靈修真好,可以隨意變換容貌,一切隨心。不像巫族……
後土低眸看著水中的倒影,眼中微黯。
以先天道體之形來論,巫族長得並不好看。帝江六足四翼,渾敦無麵目。句芒青若翠竹,鳥身人麵……相比之下,後土算是長得比較像人的。
她的本體是人身蛇尾,背後七手,胸前雙手,足有百丈高。擬態為常人高度也是深瓊獠牙,極具巫族的野性特色。
其實喊他一聲哥哥又如何呢?
他本來也隻是把她當成妹妹的。
一聲“三哥”出口,他看起來高興極了。
於是陽光也灑進她的心裡,驅散了黑暗,隻在角落留下淡淡的灰色陰影,像是永遠也填不滿的遺憾。
認了兄妹以後,他來得更頻繁了。
這樣的頻繁總是容易被發現的,所以後土得以第一次見到了他的二哥。
元始天尊白衣金冠,如昆侖山之巔神聖無暇的霜雪,不染凡塵。看她的眼神卻是冷漠中透著淡淡的嫌棄。
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元始隻對通天說,“道祖第二次講道在即,隨吾回去。”
他拗不過他的二哥,回頭對她擠眉弄眼地做口型——
等我再來找你。
她當然會等的。
無論什麼時候,她都願意等他。
卻在他們用空間之法離去前,後土聽到了元始一句未儘的話。
“巫族不修元神,妄施殺戮,早晚應劫……你離巫族遠一點……”
她又等了他三千年。
當通天再來找她時,巫妖大戰正式拉開序幕,她也窺見了巫族的命運。
大劫起,巫妖打得火熱,因為巫妖之爭而死去的洪荒萬族無數。通天被老子和元始管得更嚴格,千年裡也隻溜出來兩次。
她卻無力去想他,隻因她知曉今日的巫族就是昔日的龍鳳。
應劫,意味著毀滅。
道祖第三次講道前,她請求通天帶她一起去紫霄宮。
她跪在紫霄宮大殿內,學著他的稱呼,懇求老師為巫族指一條生路。
道祖卻說,“巫族不修元神,你修不了道法,不必喊吾作老師。”
又說“吾救不了巫族,能救巫族的隻有你自己。”
她問怎麼自救。
道祖答,機緣成熟,自然知曉。
她的問題問完了,卻沒有回去。而是在紫霄宮殿聽了三千年的講道。
第三次講道結束,道祖收第一排蒲團上的三清女媧接引準提為徒,賜下鴻蒙紫氣。
再以後,通天送她回到巫族,偶遇到了部落大巫後羿的妻子嫦娥。
嫦娥察覺到了她的心意,勸她主動爭取。
她笑著說,如果她有嫦娥那樣的美貌,或許就敢了。
嫦娥不讚同她的觀點,告訴她愛情無關身份與外貌。
她搖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