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謂家人(1 / 2)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背後金屬書架傳來了冰冷的觸感。涼氣從背部與架子接觸的地方,蔓延到了全身。

就像是冰水一點點沒過鼻尖,身體持續流失熱量,手腳冰涼。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睜開了雙眼,不出所料的又失眠了。

其實到這裡之後的這些天,我的睡眠質量都不錯,也許是因為白天太過專注於某些事情,到了晚上也就能安穩地睡去了。

可是現在,明明身體疲憊頭腦昏沉,但就是睡不著。越是睡不著,頭腦就越昏沉,像是灌了千斤重的鉛塊。

這很危險。

我強迫自己清空大腦,可是有些回憶還是像雨後春筍一樣從泥土裡鑽了出來,剛拔掉舊的,就有新的又冒出頭。

一些本以為早就忘記的事情,在腦海裡逐漸變得清晰……

人是既脆弱又堅強的生物,會被回憶傷到,又會因為自我保護機製把它深埋起來。

但是被埋起來的記憶和傷口並不會消失,反而如同瘟疫般潛伏了下來,等待時機卷土重來。

想起小時候,我一般都縮在衣櫃裡,衣櫃的隔板是木頭的,相比起金屬溫暖很多。

不過似乎還是這裡比較好,印刷油墨的味道我很喜歡……木製衣櫃裡,隻有如利刃般從鼻孔直插進大腦的樟腦丸的味道。

“你在乾什麼?!”

女人尖銳的聲音有些刺耳。

“媽媽,我想學畫畫,能不能……”一個五官看不太清的孩子麵露驚慌,但眼底還有一絲希冀尚存。

“畫畫?畫畫有什麼好的?能賺幾個錢?”女人揮手掃過桌子,紙筆散落一地。

“我……”

“媽媽這也是為了你好啊,家裡沒錢給你培養什麼興趣愛好知道嗎?你要懂事要聽話!”

女人說著說著,自己就哭起來了。她一把拽過那個孩子的衣領,猛地將他推進了衣櫃。

“咚”地一聲,櫃門被用力關上了。

“你就待在這裡,不到天亮不準出來,好好反省。”女人的聲音隔著櫃門聽不真切。

“……”

由於櫃門被關住了,沒有一絲光能落進那個孩子的眼睛,他不哭不鬨、麵無表情地坐在衣櫃裡麵一整夜。

第二天拖著僵硬的身體出去,卻在剛走出櫃子後,就被地上的紙筆絆了一跤。

然後他木著一張臉,撿起了地上滿是鞋印的紙,和碎裂的筆,一個個扔進了垃圾桶。

我隻是看著這一切發生的旁觀者。說實話,我完全搞不懂女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說僅僅隻是為了滿足自己作為“家長”的控製欲嗎?

現在回憶起來,畫麵裡最鮮明的,不是女人紅色的裙擺,反倒是頭頂昏黃的燈光。

周圍的一切,桌子、衣櫃、畫紙、筆,還有女人的臉,都像是化入水中的水彩顏料,被融入進了燈光裡。

它們扭曲成了漩渦的模樣,最終攪拌混合就成了深淵般純黑的顏色。

監護人帶著我從深淵裡逃了出來,可是,那裡又何嘗不是另一個深淵呢?

冷漠的深淵。

除了一開始,我們之間沒有視線接觸,僅有的幾次對話也如同陌生人那般。我的聲音,也沒有人能聽到。

無人回應。

抬起手,感知著衣物布料,我摸到了口袋裡的手術刀。一時間,竟無法分辨出是自己的手指更涼,還是金屬製品手術刀更涼。

看著腦海裡的畫麵,我卻並沒有之前溺水者那般窒息的感覺。

隻是心情出離平靜,像河邊被水衝刷的石頭那般冷硬,任河水流動也起不了一絲波瀾。

自己隻不過是個旁觀者,旁觀著水流動,旁觀動畫劇情發展……

如果石頭就此消失,水依然流動,故事依舊繼續,我在這世上又能留下什麼痕跡呢?

也許所謂的改變,到最後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嘀嗒。”

鮮紅的血液流淌在地上,疼痛的刺激讓大腦強製停止思考。

我把手術刀重新放回了口袋裡。

不是說好了要改變的嗎?不要再陷進過去了。

坐起身,抬手捏了捏鼻梁,我深深歎了口氣。

左右也睡不著,不如找一找出去的辦法……就算出不去,也能找幾本書打發長夜。

小心翼翼地用腳試探著地麵的高度,我從書架底部跳了下來。

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了室內,給周圍的一切蒙上了一層淺藍色的輕紗。

相比周圍的世界,自己是那麼的渺小。

“嘩啦!”

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循聲望去,我看見窗戶被什麼東西撞碎了,玻璃碎屑在空中飛揚,反射著銀色月光,一瞬間看起來竟然像是天邊的銀河。

破窗而入的,是小龍咒靈。

什麼嘛……居然找過來了嗎?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啊,不值得你過來找我。

可是它卻並不在意我究竟是什麼想法。小龍咒靈落到了我的麵前,此刻的它比我高大的多,卻趴下身來,擺出了一副騎士對國王臣服的姿態。

這本該是非常帥氣的景象,此刻在我看來卻有些滑稽——理由是它的毛發都被我剪禿了。

“喂,咱們快跑哈哈哈,撞壞了人家玻璃,被抓到是要賠錢的!”

抬手揉了揉笑出生理性淚水的眼角。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了出來,是因為它看起來太滑稽了嗎?

……

說是要跑路不賠錢,結果我還是指揮小龍咒靈把今天賺到的錢都壓在了破碎的玻璃窗旁邊,也不知道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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