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安吾是班長呀……
不得不說,他的氣質確實很合適。
記憶像是擠牙膏一樣，見到一個人就會解鎖一點點。
但是我還是很喜歡這樣的過程的。
也許是對當前的生活沒有什麼希望了，才會沉迷過去吧。
總覺得過去的自己,還是擁有一腔熱血的,想交朋友，想獲得監護人的喜歡。
為什麼自己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把本應熟悉卻早已忘卻的東西,從記憶裡挖出來，像是草食動物反芻一樣一遍一遍地咀嚼,大概是已經遲暮的老人會做的事情。
老人也許會拿著一把水果刀削蘋果，鋒利的小刀殘忍地劃過果肉和果皮，將他們分離。
皮連成一長串墜在蘋果上。
突然,他就停下了動作,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是誰教會自己削蘋果的呢？
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不是有一個人會為自己削蘋果？
然後盯著削到一半的蘋果，發呆好久，直到搖搖欲墜的蘋果皮突然落地，才猛然從回憶中驚醒。
繼續動刀時,才發現蘋果已經完全氧化發黃了。
也許我已經老了也說不定。
記憶裡,安吾、我還有織田都是一個班的同學。然後，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朋友。
……
“織田——你有看最新一集的《爆漫王》嗎？”
我興致勃勃地問看起來很高冷的同桌。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知道了同桌並不像他看上去那樣不好接近。
那雙藍灰色的眼睛霧蒙蒙的，像是毛玻璃。
讓人總是情不自禁地盯著看,想探究清楚霧的背後是什麼。
“沒有。”
同桌低頭看課本，對於我的話愛搭不理。
但是我知道他在聽。
這樣隨意的態度，反而讓人不會感覺到壓力。
“我覺得《爆漫王》裡麵的亞城木夢葉老師簡直是天才！不，倒不如說《爆漫王》的作者大場鶇老師是天才……《這個世界靠錢和智慧》這樣的故事超級有意思。”
我滔滔不絕地誇獎起來了大場鶇老師和小畑健老師的新作《爆漫王》。
他們真不愧是《**》的作者，新作非常優秀。
“《這個世界靠錢和智慧》講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織田用萬年不變的語調,問出來了這樣一個問題。
“嗯……大概是說，這個世界隻看金錢和智慧，有錢人用金錢購買大腦給自己裝上，主角依靠出售自己的大腦賺取金錢的故事？”
我回答。
“聽起來確實不錯。”
“織田——”
“什麼？”
暗紅色頭發的少年合上課本，側頭看向我。
“我們像《爆漫王》的兩個主角那樣，你進行故事創作，我來畫怎麼樣？”
這算是一個小叛逆的想法，監護人沒有阻止我學畫畫，那麼倒不如試試看。
之所以讓織田來創作故事，當然是有原因的。
他可是滿分作文的得主，每次都要在班上貼出來展示的那種。儘管他其他科目成績不能說好，隻能說是很糟糕。
但是僅語文一科，就足夠把他的成績拉到全班中遊的水平。
而我，則和他恰恰相反。
寫作文可太痛苦了，編故事也是。每次寫完之後，自我感覺良好，結果成績一出來——
零分。
再加上我對於語文其他題目也不開竅，所以語文成績總是拖我後腿。
在開學後，是需要重新安排位置的，但是我和織田依然是同桌。
理由就是，老師想讓我和織田優勢互補。
想著織田能不能救一下我的語文，我帶一下織田的其他科目。
現在看來，毫無作用。
“我考慮考慮。”
織田說。
“嗯嗯！”
我連連點頭，隻要他不立刻拒絕，那就是有希望的！
也許未來我和織田真的會一起成為漫畫家也說不定。
然而，作為鴿子精的織田，在一周後都沒有給我任何回複。
當時我還有些生氣，每天都跟他鬨彆扭，當然所謂的鬨彆扭就是不和他說話。
但是幾天下來，他沒有什麼異常，反而是我快抑鬱了。
後來我才知道，織田他沒有雙親。
家境貧寒的他，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本看漫畫和動漫。
每天晚上，他會去兼職賺錢。
步行街的燒烤攤在晚上也會營業，而織田，就在那裡打下手。
下班之後睡不了多久之後，他又會一大早起來撿一些可回收的塑料瓶和紙盒，拿去廢品回收站賣錢。
儘管如此，他依然在用自己為數不多的時間，站在舊書店裡看漫畫，學習怎樣寫出符合漫畫風格的故事……
以上這些，是我從班上同學的閒談八卦中得知的。因為有同學出去吃夜宵，看見了在燒烤攤上收拾桌子的織田……
畢竟他的頭發太顯眼了。
“織田，你如果太累了，就當我沒有說過那個話吧，反正也是說著玩玩的。”
我有些憂心織田的狀態，也覺得自己確實是無理取鬨了。
怕他有心理負擔，於是做出來了一副笑得很輕鬆的模樣。
“葉藏，如果覺得笑很累，就不要笑了。”
織田回複我了一句紮心窩子的話。
我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又被織田看穿了。
織田如果這樣對彆人說話絕對會被打的，真不知道織田究竟是情商高還是情商低，如果高的話說話也太直接了，如果說低……他也不會看出來我的想法。
“那個夢想對你來說不是很重要嗎？”他說。
“……不愧是織田。”
和他在一起，我不用做任何偽裝，因為不管怎麼樣，他都能看出來。
他會不留情麵地戳穿我，但是對於我的小心思又不會表現出任何反感的情緒。
看似冷漠，但是，你偏偏又能感受到他的認真。
織田已經那麼努力了，我自然也不能示弱。
至於監護人的期望……反正他也沒有明確要求我做什麼，也沒有明確反對我畫畫，反倒是對此樂見其成。
再然後，由於過於努力，我在課上畫畫被抓包了。
於是我擁有了人生中第一次被叫到辦公室談話的經曆。
懷著忐忑的心情，我被班主任苦口婆心地教育三節課，直到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
然後第二天，我就又被抓住了。
理由是我不小心畫到了作業本上，忘了擦就交了上去。
人是一種適應性很強的生物，被班主任找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就是積極認錯屢教不改。
大概是被我的行為氣到了，班主任忍無可忍，於是派遣班長安吾來監督我和織田的學習。
安吾他可是次次年紀前一的學霸，看樣子班主任很看重我和織田的潛力……而且他相信安吾的實力絕對能把我們的成績帶起來。
隻可惜，班主任沒想到安吾和織田早就認識了，還是初中時一起同流合汙的那種。
彆看他現在是個正經人，小時候可是和織田一起炸過茅坑的熊孩子，在學校裡校霸級彆的大人物。
隻是上了初中後，他才痛改前非，成為了現在靠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