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拉著我趕到教學樓的時候,還有六分鐘就要下晚自習了。
走廊外的夜色已深，夜晚的天空被城市光汙染，映照成了絳紫色。
月亮的輪廓都有些朦朧。
教室裡依舊燈火通明,按理來說現在還是安靜學習的時間，但是年少的孩子們總是盼望著放學的。
所以理所當然的,學生們已經開始鬨騰起來。
中也並不是我們班的學生，於是他隻是站在教室外,由我進教室找織田。
好在我和織田的位置在最後一排，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悄悄推開教室門，坐回位置,此時我親愛的同桌正低著腦袋，安靜地做題。
“那個……”
我戳了戳他的胳膊。
暗紅色頭發的少年歪頭，露出不解的神色。
“放學後一起去電玩城，怎麼樣？”我壓低了聲音問,像是情報人員接頭。
“可是我沒錢，還要去打工。”
對於我的提議,織田嚴詞拒絕。
“彆急著拒絕嘛……放心，中也請客,你就當是陪中也大少爺玩遊戲，有錢拿。”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嘗試獲得同意。
“可是……”
織田依然不為所動。
“我們把你家的幾個小孩也帶上！”
為了說服織田，我又增加了談判的砝碼。
織田家還有幾個小孩，需要他這個未成年人賺錢來養,這也是他需要打那麼多工的原因。
“但……”
同桌依然沒有被我說服。
“織田。”
我又一次出聲打斷他。
抬頭看了一眼教室的鐘，時間是八點二十七分。
“我不想當漫畫家了，當漫畫家沒錢途。”我加快了語速。
“為什麼？怎麼突然說這個？”
織田萬年不變的語氣終於出現了起伏，瞳孔略微放大,有些震驚。
“種花家的漫畫行業不景氣，和《爆漫王》裡麵不一樣。”
我直視著織田霧霾藍顏色的眼睛，以表示自己的態度。
“你不是需要賺錢嗎？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向雜誌投稿，這可比合作畫漫畫賺錢多了……
“而且，其實你更擅長寫，而不是什麼漫畫原作對吧？
“用學習成為漫畫原作者的時間，去雜誌出版社投稿。然後用寫賺到的錢，償還今天的欠款。
“今後有什麼有關錢的需求，我和中也會借給你……沒有還款期限。
“所以織田，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出去玩吧，然後答應我，不要放棄上學。”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停下來之後，我才意識到這些話說的太突兀了。
如果朋友之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這些話，大概會被理解成控製欲強……不尊重彆人。
這樣大概是交不到朋友的。
但是這確實是我想說的。
“好。”
織田合上了課本。
在“叮鈴鈴”的下課鈴聲，和同學們吵鬨的交談聲中，他的聲音在我聽來依舊清晰無比。
“我答應你。”
“嗯。”
……
電玩城裡，我對於自己的菜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太假了。
為什麼原著裡麵的15歲太宰，斷了隻手打遊戲都那麼厲害，然而我隻是個超級大菜雞？
不隻跳舞機裡手腳不協調，舞立方也隻有一開始能反應過來，後麵就追不上了。
從頭到尾基本就沒贏過中也……和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
看著中也嘲諷和憐憫的眼神，我非常火大，這就是買家秀和賣家秀的區彆嗎？
好在我的身高比中也高……為什麼就連這句話，聽起來都想是自我安慰一樣辛酸。
旁邊，安吾和織田，在陪著織田家的小孩們玩抓娃娃機。
看起來倒是挺順利的，以織田的操作，他家小孩很快就人手兩三隻娃娃了。
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估計再過不久，電玩城就會把他們列進黑名單。
我突然覺得，不用寫，來這裡批發娃娃，然後去地攤賣，都很賺錢。
“葉藏，這個遊戲不需要手速，要不要來試試？”
安吾朝我招了招手。
嗯……不用比拚反應能力的遊戲都是好遊戲。
我果斷放棄了被中也打的一敗塗地的格鬥遊戲，向那邊走去，隻留下中也不甘心的嚎叫。
嗬，傻瓜才會死磕自己不擅長的東西。
安吾提到的，是一款文字冒險遊戲，有點類似於女生之間很流行的橙〇遊戲。
玩家從頭到尾所有不同的選項，都將導向不同的結局。
如果能打通到最後的結局，可以獲得一個超大的Q版恐龍玩偶。
“我想要這個娃娃！”
一個孩子扯住了織田的衣角，眼巴巴看向織田。
於是，織田眼巴巴地看向了我。
“……我加油。”
……
這是一個勇者鬥惡龍的遊戲，但是和普通的勇者曆險故事不一樣。
故事裡的主人公“我”，是一頭巨龍。
巨龍並不是隻有一個，而是有一個族群。
由於巨龍的個體實力過於強大，儘管他們沒有做出什麼危害人類的事情，依然被人類王國忌憚。
於是國王派出勇者，率領一行人討伐巨龍族群。
我是巨龍族長的孩子，但是和他不同……
我太過弱小，□□不夠強大，也不會魔法。
於是在勇者率領眾人進攻時，我被要求躲在山洞裡不要出來。
透過石頭的縫隙，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被勇者眾人齊心合力斬殺在在劍下。
看著自己的好友被一個個砍死……
會陪我一起不務正業捉小魚的朋友。
會在我被父親訓斥後安慰我的朋友。
會努力教我魔法的朋友，和我開玩笑逗我開心的朋友。
都死了。
我卻什麼都做不到，隻能顫抖身體看著這一切。
我看著他們歡呼，將勇者捧上神壇。
聽著他們談論，巨龍的哪塊骨骼比較值錢，龍角更是被拍賣出天價。
就好像被殺死的不是自己的家人與朋友，我隻是個旁觀者。
在這裡，我迎來了第一個命運轉折點……有兩條支線。
第一個支線是，懦弱的我忍痛逃亡，前往了另一個大陸，獨自流浪，或者加入了新的族群。
從此不再踏入這片傷心地。
平心而論，這可能是更符合我懦弱設定的支線。
但是此刻的我，主動地進入了第二個支線。
在逆境中，我爆發了潛能，學到了一個偽裝的魔法，把自己偽裝成人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