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鋪著厚厚的毛地毯，淺灰色，乾乾淨淨，踩在上麵分外鬆軟，一腳一個往下塌陷的感覺。
目送呂嘉昕帶著兩人離開，周暮昀直起身來，朝走廊儘頭走。
倚靠在洗手間門口的大理石牆麵，垂著眼耐心等待。
這一塊的頂燈剛好有些暗，淡淡的光線灑下來，從頭頂打下來後，在臉上留下淺淺淡淡的陰影。
沒過幾秒，口袋裡手機震動了兩聲。
周暮昀頓了頓，掏出手機垂眸看一眼。
是剛才加他微信好友的那個喻橙的老父親發來的微信，一句多餘的話沒說，簡單乾脆地給他發了張圖片。
周暮昀指尖輕觸，點開放大圖片。
圖片內容是微信聊天的截圖，準確來說是呂嘉昕和喻橙的聊天記錄——
呂嘉昕：“你想通啦？”
喻橙：“嗯。”
喻橙：“答應跟周暮昀試試，大概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勇敢的一個決定。我希望自己不會後悔。”
呂嘉昕：“挺好的。”
就截了這麼一段對話。
呂嘉昕接下來也沒說其他的話。
她相信周暮昀是個聰明人，他應該能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這樣就夠了，把話都剖開說透了才真是沒什麼意思。
視線停留在喻橙的那句話上，周暮昀狠狠地愣了一下。
僅僅是一句話，好像什麼問題都能說明。
之前宋少也說過，女孩子不管表麵有多麼的淡定和不在意，她們的心裡都是會有類似於不安的情緒存在。跟交往的時間長短無關，跟信任與否也無關，哪怕有了一紙婚約在，還是會有安全感這方麵的困擾。
至少，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以來，在喻橙這裡，他是完全沒感覺到她會有這種情緒。
原來跟他在一起，她需要這麼大的勇氣嗎？
——
上完廁所，喻橙站在盥洗台前洗手，對著鏡子整理有些淩亂的頭發，把滑到肩頭的背帶往上提了提。
出門左拐差點撞上男人，喻橙站定，舒了口氣：“你怎麼站在女廁所門口啊，不怕被當成變態嗎？”
周暮昀目光複雜地望著她，沒說話。
喻橙沒注意到他的眼神，低著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起頭時不由得往他身後瞄了一眼：“她們人呢？”
周暮昀手機裝回口袋裡，順便摸出一袋手帕紙，從裡麵抽出一張，握著小姑娘的手腕把人拉過來，垂著頭給她擦手。
一根一根手指慢慢地擦拭，指縫裡也不放過，溫柔又極具耐心。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不曉得該說點什麼才能讓她打消那種“跟他在一起隻是試一試”的想法。
眼下，的確是說什麼都不合適。
怕她會多想。
“她們打車先走了，我留下來等你。”
最終，周暮昀選擇什麼都不說。
紙巾捏成一團扔進旁邊垃圾桶裡，他牽著她走進電梯。
紅色的數字鍵跳躍著往下，喻橙歪著頭觀察身邊這個男人的表情，蹙了蹙眉，“嘶”了一聲：“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
確實是有點奇怪啊。
有外人在的時候，周暮昀就很高冷淡漠，話也很少，黑眼沉沉地望著某一處，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但，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就原形畢露，小動作超級多，幼稚得不行。
比如，上次她頭頂編了個小辮子，他就時不時捏著辮子纏在指尖打著卷兒玩。再比如，她今天穿了背帶褲，他就總扯著她肩膀上的帶子把她拉過來拉過去。
沒等來周暮昀的回答，電梯就“叮”一聲停在一樓。
門剛打開一條縫隙，男人極快地伸手過去摁下了關門鍵。
開了一條縫的電梯門緩緩關上。
周暮昀垂眸，欺身抵著她壓在冰涼的轎廂金屬內壁，嘴角勾起，聲音含著一絲笑意：“原來橙橙是想讓我親你。”
喻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