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那位遠在朔方的康大將軍,無論是在朝堂上的勢力還是暗中培植的人手,都要遠勝林簡這個出身相對普通的讀書人。
這一點從康東平可以往越州派刺客,派眼線,甚至派知州,就可以看得出來。
更為棘手的是,不管是林簡還是林昭,都以為新任的知州即便要查,也是要到任之後才會著手去查關於活字的事情,誰知道這個新知州程敬宗,還沒有到任,就已經把越州的情況摸得七七八八了。
甚至於他初一到任,就能夠到林家來敲山震虎,讓在朝堂沉浮二十年的林元達,心裡都有些慌了。
林簡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有進士功名,知州衙門抓不了我,但是他們的確可以巧借名目,對三郎你還有謝三元一家人動手。”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不過三郎你也不用太過慌張。”
林簡默然道:“這個程敬宗,雖然是朝廷派來的越州知州,但是畢竟是外鄉人,又初到任上,如果不是他身後有一個康東平,隻憑我越州林氏,他在越州就不可能有什麼權力可言。”
這個時代,地方上士紳的勢力極大,一般地方官到任,都要跟地方士紳合作,才能順暢的行使權力,就拿越州林氏而言,越州林氏從前隻能算是越州普通的士紳,但是出了一個林元達之後,已然隱隱是越州士紳的魁首。
如果不是山陰會稽兩縣的官員,會懼怕程敬宗背後的康氏姊弟二人,一個空降下來的知州,根本不可能在越州興起太大的風浪。
“即便他身後站著康東平,朔方距離越州何止千裡,康東平能派來一個程敬宗已經是極限,他的手伸不到這麼長。”
“山陰會稽兩縣的知縣,我都相熟,三郎你真的沾染上了什麼官司,那就去山陰縣衙,不要去知州衙門,隻要程敬宗查不到證據傳回長安,便奈何不得我們。”
這是本地人的底氣所在。
林簡並不懼怕一個小小的程敬宗,他所懼怕的是程敬宗真的在越州拿到了這件事前後的證據,然後把證據送回長安城,敗壞他林簡與太子的名聲。
如果程敬宗所謂的證據不存,他一個外鄉人千裡迢迢跑到越州來,根本威脅不到林簡與越州林氏。
說到這裡,林簡看向林昭,開口道:“這段時間,如果沒有什麼事情,你就儘量不要出門,書鋪那邊的事情,暫時可以放一放,我已經讓趙籍帶人隨身保護你們母子……”
元達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個程敬宗,嚇不到咱們越州林氏。”
林昭也站了起來,微微歎了口氣。
“侄兒原先隻以為這個康東平,隻是七叔的政敵而已,如今看來,這位康大將軍,可以稱得上是權傾朝野了……”
林簡麵無表情:“無非是倚仗婦人而已,今上寵信康氏……”
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背後非議人君,非是讀書人所為。
林元達幽幽的歎了口氣,開口道:“陛下有意要立康氏為後……”
“若這件事情做成了,不止康東平這廝會更加猖獗,就連太子殿下的地位…”
如今長安城裡的那位天子,二十二歲嗣位,至今已經在皇位上坐了三十多年,這三十多年裡,他先後用了三個年號,如今的年號是乾德,今年乃是乾德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