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在山洞門口坐了一會兒,整理了一番思緒之後便轉身朝著山洞裡走去。
那位程知州的凶悍,他可是見識過的,現在外麵都是程敬宗的人,如果他這個時候走出去,且不說有很大幾率會被當成山賊殺了,就算沒有被誤殺,那位知州老爺想來也不介意隨手處理掉林昭。
因此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林昭必須要躲在這個山洞裡,儘量藏好,等到風頭過去了,再想辦法回越州去。
這個山洞,入口處還是非常光亮的,但是越往裡越黑,到了那塊平地的時候,就基本看不清什麼東西了,剛才還是徐老大舉了個火把照亮,等林昭再度走到那塊平地的時候,隻見那個小姑娘已經點起了一盞油燈,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這塊不小不大的平地。
林昭左右打量了一番這間小屋子,然後再灶台後麵抱了一些稻草,給自己鋪了一個簡單的床鋪,然後他坐在稻草上,看向眼前的姐弟倆,開口道:“現在是白天,可以點燈,到了晚上的時候,等一定要熄了,知不知道?”
白天天光大亮,一盞油燈的光芒根本不起眼,但是如果到了晚上這個山洞裡還有微弱的光芒,隻要附近有人,就一定會發現這個山洞。
小姑娘坐在床邊,有些怯懦的點頭:“知道了。”
相比較這個小姑娘,比他還要小兩歲的小男孩,反倒要勇敢許多,他拉著自己姐姐的手,看向林昭,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林昭。”
林三郎坐在稻草上,借著燈光看向這一對姐弟,開口問道:“你們兩個叫什麼?”
小姑娘與林昭比較熟,立刻開口道:“我叫采衣。”
說完她又指向自己的弟弟,繼續說道:“他叫朝宗。”
說完,這個名叫徐采衣的小姑娘低著頭說道:“不過寨子裡的人都不這麼叫我們,他們叫我們大丫跟小虎。”
林昭低頭琢磨了一番,有些好奇的問道:“這兩個名字,是什麼人給你們取的?”
徐朝宗低頭不說話,徐采衣輕聲道:“阿爹說,是娘親給我們取的名字,阿爹他沒有讀過書,但是我們兩個的名字他都會寫,娘親走的早,阿爹就教我們寫名字。”
林昭笑了笑:“你們的母親,肯定讀過不少書,給你們取的名字,都是有出處的。”
這姐弟倆的名字,都是出自經典,很顯然他們那個早逝的母親,多半是個大戶人家的女兒,流落到了山上。
聽到林昭提起母親,姐弟兩個人來了興致,立刻追問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麼意思,林昭也很有耐心,坐下來把“華采衣兮若英”以及“朝宗於海”兩句話,解釋給兩個孩子聽。
兩個人從小在寨子裡長大,根本沒有讀過書,此時竟也聽得津津有味。
三個人年紀都不算大的少年人,正在山洞裡竊竊私語,此時外麵隱隱傳來了爭鬥的聲音,林昭心中一凜,連忙起身吹滅了油燈,在黑暗中對著兩個孩子低聲道:“噤聲。”
於是兩個孩童便很聽話的閉口不言,林昭讓他們兩個睡在床上,自己則是睡在稻草上,此時還是夏天,山洞裡頗為陰涼,三個人就在惴惴不安的心情中,慢慢睡了過去。
林昭一覺睡醒,這會兒已經到了深夜,山洞之中伸手不見五指,因為是在山裡,外麵隱隱還能聽見一兩聲狼嚎,他不敢點燈,隻能在黑夜輕聲說道:“你們兩個,醒了沒有?”
“醒了。”
兩個小家夥都小聲回話。
林昭適應了一會兒黑暗,然後摸索出了一點乾糧,慢慢放到兩個孩子手邊,然後輕聲道:“你們先吃點東西……”
在這種地方,自然是不能生火的,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他們三個人都隻能喝涼水,吃乾糧。
黑夜之中,三個人如同三隻大耗子一樣,一點一點的啃著乾糧。
因為已經睡了一覺,後半夜林昭毫無困意,好容易熬到了早上,他大著膽子跑到了洞口觀望情況,結果四下沒有人,也沒有聲音,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這樣,林昭帶著兩個孩子,在山洞裡生活了足足三天時間,這三天時間裡,隻有白天他們才能點亮油燈,得到一些光亮,借著這些光亮,小姑娘徐采衣,會與林昭下老虎棋解悶。
到了第四天早上,林昭終於忍不住了,他從稻草上爬了起來,然後回頭對兩個孩子低聲道:“你們在這裡待著,我出去看一看情況,我不回來,你們就哪裡也不要去。”
說到這裡,林昭想起了什麼,開口道:“如果我一直不回來,你們就把這山洞裡的糧食吃完了再出去。”
經過三天的時間,兩個孩子都跟林昭頗為熟悉了,聞言都點了點頭:“知道了,林大哥。”
林昭拍了拍身上粘著的稻草,大著膽子走出了山洞,他天生聰慧,記憶力也好,能夠清晰的記得徐老大領他們過來的路,爬了幾道坡,又繞了一些路之後,林昭終於遙遙的看見了天狼寨,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咬牙爬到了天狼寨附近。
爬到了天狼寨附近之後,林昭才目瞪口呆的發現,這座原本規模不小的寨子,已經被燒了七七八八,隻剩下一些殘缺的木頭以及土坯,整個寨子的土坯主體還在,但是基本上已經算是付之一炬了。
而此時的寨子裡,已經空無一人,有的隻是那些倒塌的木頭下麵,一具具被燒焦了的屍體。
林昭搖了搖頭,轉身尋了個高處爬上去,四下看了看之後,才發現整個東白山上,已經看不見官軍的蹤影,很顯然這些官軍,已經退出了東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