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一麵皇帝,並沒有給林昭的生活帶來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第二天早上他還是正常起床,準備與齊宣一起去學堂聽講。
畢竟麵聖這件事,目前來說還算是一個秘密,就連齊宣林昭也沒有跟他說其中的細節,自然更不能與外人炫耀,就目前來說,他仍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太學生。
不過這件事還是得跟林簡通通氣的,林昭準備找機會去見一次林簡,或者直接去平康坊林家,登門拜訪一次。
走在路上的時候,齊宣一直追問:“三郎,昨夜到底……”
林昭對著他眨了眨眼睛:“聖人說猴兒很有意思,讓我多寫一些出來,與他解悶。”
“對了齊兄,今天是誰講學?”
齊宣知道林昭不願意把自己,或者說不願意把丹陽長公主府牽扯進去,聞言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今日應該是國子博士周昌明講學,周博士在國子監名聲雖然不好,但是擁躉也有不少,咱們要走快一些,不然便隻能站著聽了。”
說完,兩個人步伐加快,朝著學堂走去。
國子博士周昌明,早年考進士屢試不第,一怒之下便去考了明經,結果第一次明經便中了,中了明經之後,過了兩年便被安排進國子監太學做助教,因為不怎麼會做官,十多年時間裡也隻是從國子監助教升為了國子監博士。
因為俸祿不是很高,再加上他酷愛飲酒,而且常喝好酒,再加上比較喜歡買書,常常發了俸祿沒幾天便花銷一空,導致這位畫技極好的太學博士,偶爾還會去東市街賣畫,到了日子實在過不下去的時候,還會賣春宮圖。
好在作為太學生們的老師,周博士還是有些節操的,不到逼不得已,一般不會畫春宮去賣,以至於長安城裡出自周昌明親手的春宮圖並不是很多,周德手中的那一卷,便是難得的“真跡”。
這位太學博士雖然不怎麼正經,但是還是很敬業的,該來太學講學的時候,他從來也不落下,而且他學問極高,可以說是博古通今,講起課來深入淺出,很有意思,以至於每一次講學,基本上都是座無虛席。
林昭來到國子監已經三個月時間了,這三個月時間裡,他聽了不少博士講課,隻有這位周博士最得他的心意,因此經常過來聽周昌明講課。
這位周博士,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但是還是孤身一人,也不不修邊幅,大咧咧的坐在講台上講完了之後,便懶洋洋的起身離開,臨走之前,他看了林昭一眼,開口道:“那邊那個少年人,過來一趟,我有事找你。”
林昭愕然起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道:“老師找我?”
周昌明點了點頭,負手離開學堂,林昭撓了撓頭,轉身與齊宣打了聲招呼,便邁步跟了出去。
畢竟昨天晚上連皇帝得都見了,這會兒再見一個老師,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周昌明背負雙手走在前麵,不多時走進了一間書房。
國子監占據了半個務本坊,占地極大,國子監裡的博士們,一般都是學問精深之人,因此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書房,用來讀書著文。
走進了周昌明書房之後,林昭微微欠身,笑著說道:“周師找學生何事?”
聽到林昭這個稱呼,胡茬有些散亂的周昌明,抬頭看了林昭一眼,開口道:“太學裡,這麼稱呼我的人還真不多。”
林三郎麵色嚴肅,開口道:“學生自進太學以來,已經聽先生講學七八次,受益匪淺,稱先生一聲老師,乃是理所應當。”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況且學生聽周師講課,隻覺得語句之間頗有正氣,有浩然之風,可見周師乃是一個謙謙君子,因此學生相信,先生絕非外界傳聞那般不堪……”
周昌明在國子監裡,名聲頗為不好,
一來是因為他在長安賣春宮圖,壞了國子監的名聲,二來是因為坊間傳聞,這位國子博士喜好眠花宿柳,經常住在平康坊不肯回家,乃是一個酒色之人。
周昌明打量了林昭一眼,嗬嗬一笑:“世人毀我謗我,都無關緊要,我也懶得理會他們,難得太學裡還有你這麼一個慧眼如珠的學生,如此了解為師。”
說著,他看了看林昭,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林昭有些無奈的看了周昌明一眼,開口道:“學生林昭,越州人士。”
“對,林昭。”
周昌明猛然醒悟,開口道:“最近記性越來越不成了,昨天我還把這個名字記了下來,今日便差點忘了。”
林昭小心翼翼的看了這人一眼:“周師知道我?”
“自然知道,昨天有人與我說了。”
周昌明笑嗬嗬的看著林昭,開口道:“他們說,你是東市最出名的書商之一,長安風便是你弄出來的。”
林昭表情有些古怪,他搖了搖頭道:“先生誤會了,長安風上的西行記是學生所寫,但是長安風乃是國子監所製,與學生沒有什麼關係……”
“有沒有關係不重要。”
周昌明從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再自己的懷裡摸索了一番,最終摸索出了一本裝訂簡陋的書籍。
與其說是裝訂,不如說是把幾十頁紙,隨意裝訂在了一起。
林昭有些不解,開口問道:“先生,這是何物?”
“我寫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