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昭神色有些不對,鄭通伸手拍了拍林昭的肩膀,寬慰道:“三郎你也不用擔心,小皇帝不像是會跟長安共存亡的人,到時候他要是帶著文武百官出逃,你七叔多半也會跟著一起走。”
聽到這裡,林昭苦笑了一聲:“但願如此罷。”
那些讀書人,心裡都有一些莫名的固執,比如說老丞相崔衍,便會因為一些莫須有的汙蔑,一頭撞死在金殿上,難保林簡的脾氣,不會留在長安與長安共存亡。
想到這裡,林總管聲音有些沙啞,低聲道:“範陽軍再快,短時間內也不可能進入長安城,我得給七叔寫封信,勸他不要想不開。”
“不差這一會兒,三郎你稍後再寫。”
鄭通對著林昭笑了笑,開口道:“聽老大說,你在青州這裡搞得很是不錯,甚至給他弄到了一個棣州刺史的差事,快與我說一說,青州這邊是個什麼情況。”
林昭點了點頭,暫且把給林簡寫信的事情放在一邊,回頭對著鄭通說道:“現在外甥已經拿下了青州,棣州,滄州,並且實際控製了附近近十州,眼下幽州已經被我青州軍拿下很大一部分,最多再有一個月時間,就可以拿下幽州全境。”
“拿下幽州之後,範陽九州便都是我青州軍的囊中之物了。”
說著,林昭看向鄭通,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二舅這趟來,乾脆就不要走了,等外甥拿下幽州,給你弄個幽州刺史當一當。”
聽到這句話,鄭通先是一愣,然後連連搖頭:“罷了罷了,我麵有瘡疤,而且是一介商賈,哪裡好出仕為官?”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長歎了一口氣:“況且我還是個待罪之人,便不給你惹麻煩了。”
鄭通這一聲歎息,意味深長。
他是鄭溫的第二子,當年鄭相全盛時期,他也是在長安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憧憬過將來做了官會如何如何,隻是二十多年下來,當年的少年憧憬,注定隻能是幻夢一場了。
鄭通出神了片刻,才看向林昭,笑著說道:“況且老大已經在三郎這裡做官了,你手底下姓鄭的太多,未必就是好事。”
“不礙的。”
林昭搖了搖頭,聲音誠懇:“舅父未曾把我當過外人,我自然也不會把舅父當成外人。”
“好小子。”
鄭通頗為欣慰的拍了拍林昭的肩膀,笑道:“既然你這樣說,那我這個做舅舅的也就不客氣了,我身邊有個兒子,準備把他放到三郎身邊當個跟班,跟著三郎你曆練幾年,學學東西。”
這位鄭大官人撓了撓頭,開口道:“跟三郎你應當是同年出生的,隻是不知道誰大誰小。”
林總管嗬嗬一笑:“那應該是外甥大一些,外甥一月出生。”
“那就是你大。”
鄭通笑著說道:“這小子不怎麼讓人省心,三郎替我多教一教他。”
林昭點了點頭,微笑道:“我現在手底下正缺人手,表弟肯過來做事,算是幫了我的忙了,我能教他的,一定儘心教他。”
鄭大官人點了點頭,低頭喝了口茶。
突然,他很突兀的說了一句話。
“三郎現在,要做好長安破城的準備了。”
林昭正要點頭答應,就看到這位大通商號的大東家看了一眼長安方向,神情有些複雜。
“二百年長安,不知道經此一役,還能剩下多少舊日模樣。”
他鄭通,也是在長安長大。
也算是一個長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