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李玄通,還在呆愣狀態。
林昭與師父的對話,顛覆了他這麼多年的人生觀。
他原來就以為自己是個平平無奇的可憐孤兒,而自己的這個師父,則是個平平無奇的怪癖老頭。
他甚至很堅定的決定,等自己的師父哪天蹬腿咽氣了,他會替他師父,好好看守這座純陽觀,等將來年紀大了,也找一個苦命的小娃娃收作弟子,好把純陽觀的“傳承”傳下去。
一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純陽觀根本沒有什麼傳承。
從小到大,師父跟他說的那些純陽觀真人降龍伏虎的事情,都是不知道從哪裡編來的。
他的師父,可能就是純陽觀的第一代觀主。
小道士愣愣的坐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抬頭,看向自己的師父,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問道:“師父,我…我爹叫什麼名字?”
觀主沉默片刻。
“皇孫諱衷。”
李玄通淚如雨下,垂淚道:“那我母親呢?”
“皇孫少年時便遭逢變故,與夫人是在民間認識的…”
老道士看向李玄通,長長的歎了口氣。
“我隻知道姓紀。”
當初,就是這位姓紀的夫人,跪在鄭溫的書房門口,哀求了一天一夜。
李玄通默默垂淚,啜泣許久之後,才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離開了純陽觀的“丹房”,往後山跑去。
林昭並沒有追他,而是看向老道士,開口道:“觀主,如若道兄願意隨我去長安拚一拚,希望觀主莫要阻攔。”
老道士也看向林昭,沉默片刻之後,歎了口氣:“如果這孩子不願意,老夫希望王爺不要逼他。”
觀主表情頗為落寞:“老夫用了三十年時間,才讓他成為一個普通人。”
林昭對著老道士嗬嗬一笑:“觀主放心,我從來不逼迫他人。”
說到這裡,林昭轉身離開,就要去追李玄通。
老道士緩緩站了起來,看向林昭,神色裡帶著一些哀求:“王爺,無論如何…莫要害他性命。”
近三十年相處,一把屎一把尿親手養大的孩子,不是親兒子也是親兒子了。
老道士當然舍不得自己這個徒弟。
林昭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觀主,神情鄭重:“觀主放心,我不會害了道兄。”
說罷,林昭便邁步跟在李玄通身後,進了後山。
李玄通自小在這山裡長大,動作很是麻利,林昭帶著趙成,在後山找了半個時辰,才在一塊大石頭上找到了他。
此時的小道士,手裡拿著一把柴刀,手裡拿著一塊木板,腳下還有另一塊木板。
他正在刻字。
手裡木板上刻的字,是“先母李紀氏”。
腳下的木板還沒有來得及刻字,估計是準備寫他爹的名字。
林昭上前,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道兄,當年鄭相因為救了你,隨後便被抄家問斬,一家幾十口人,隻剩下了幾個。”
小道士聞言,回頭看向林昭,眼睛裡的淚水又要湧出來了。
林昭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說道:“鄭溫是我外祖。”
“我母親也因為這件事,受難數十年。”
“你欠我家一個莫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