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新月再次揮錘。
……
五分鐘後。
斜坡依舊是那個斜坡,杜新月待在罐子裡,一臉懵逼地仰頭看著上方的景物,雙目放空。
她的雙手緊緊握著鐵錘的木柄,不過這回不是因為什麼熱血,也不是因為友情……
她感覺自己的情緒有點不受控製。
如果不是力氣不夠大,她甚至想把手上的這根木柄掰斷,或者用斧頭砍得粉碎,然後拿去燒掉。
不行,杜新月,這是靜也做的遊戲,你要冷靜一點……
杜新月額角青筋暴跳,她沉默地立在斜坡下方,突然高高舉起雙手,將鐵錘重重地砸向地麵。
遊戲忠實地接收了玩家每一個動作,並通過計算給予反饋。
鐵錘落地的一瞬間,杜新月人連帶著罐子,跟著木柄把手處飛了起來,然後又落回地麵。
——“啊啊啊啊啊!!!!”
小小的,靜謐的全息世界,突然如雷般炸響了一道女性充滿無助、憤怒和憋悶的失控大叫。
為了兩人的友誼,杜新月主動退出了遊戲。
當那泛著金屬光澤、麵目可憎的石塊從眼前消失時,杜新月有種大病初愈的幸福感。
全息艙外,秦靜也還在等她的反饋。
見杜新月出來,她後退半步,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怎麼樣?”
杜新月一共玩了八分鐘,說實話,這個時間遠遠超過秦靜也的預估。
杜新月不會氣得要拿刀砍她吧?
“……”
杜新月憋了憋,望著好友蒼白病容上滿是忐忑和不安的神情,半晌才乾巴巴道:“很好玩!”
杜新月兩隻手偷偷地藏到身後,握緊——腦子說,這是剛才那個讓她受氣的遊戲的製作者,想打。
理智:靜也有病,不能打。
理智:一定是我遊戲技術不行,玩得不好,這個不能告訴靜也。
理智:而且你看,靜也被我一誇,高興壞了,人都傻住了。
秦靜也確實是傻住了,但不是高興的,而是震驚:“真的嗎?你真的覺得好玩?”
望著她這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杜新月心中一軟,露出鼓勵的微笑:“嗯!很好玩。靜也,你的遊戲一定可以大賣!”
秦靜也:“……”
秦靜也:“嗯……謝謝,那你先去睡吧,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設置沒改,我去看看再來。”
杜新月點頭:“好。”
一想到剛才在遊戲裡的經曆,杜新月剛鬆開的拳頭再次握緊。她長呼一口氣,如釋重負地進了臥室。
每次秦靜也發病,杜新月都會過來陪著她睡——雖然聯邦每個公民的光腦都配有健康監測係統,但有人陪伴,多少也有點心理安慰。
躺進全息艙,秦靜也把遊戲上下檢查了一遍,百思不得其解。
杜新月居然覺得這遊戲好玩……
不是說她看不上《掘地求升》——否則她也不會選用這款遊戲來參加星遊的新人秋季賽。
可這是《掘地求升》啊!
江湖人稱氣死人不償命,隻要出現一個失誤,之前的努力就會全部無效,前功儘棄。
彆的闖關遊戲給玩家提供的是成就感,它給絕大多數玩家帶來的,隻有無窮無儘的挫敗感。
一分鐘風平浪靜,三分鐘暴跳如雷,五分鐘心肌梗塞……這才是它的正確打開方式!
杜新月的反應,遠遠出乎秦靜也的預料,讓她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難道,好閨蜜是個遊戲天才?
或者受虐狂……??
遊戲沒出什麼問題,秦靜也回到臥室。
杜新月已經鋪好了床,正抱著原本放在床上的大號毛絨玩具熊,準備放到客廳沙發上去。
見她走進來,杜新月握住熊爪爪,掐著細細的聲線衝她揮手:“晚上好呀~靜也小朋友。”
秦靜也低頭:“晚上好,狗熊先生。”
“嗬嗬,靜也小朋友真是調皮,罰你立刻上床睡覺!”杜新月捏著熊爪輕輕拍了她一巴掌,推著她進臥室。
“記住了,我是棕熊!下次不要再叫錯了。”
“知道了……”
杜新月抱著熊走出房間,秦靜也縮回床上,望著那不太聰明的背影,覺得兩種猜測的可能性都不大高。
等杜新月回到臥室躺好,秦靜也喊光腦關了燈,聽見身側傳來一聲迷迷糊糊的“晚安。”
借著光腦散發的微弱光線,秦靜也側目看去。
杜新月已經閉上了眼睛,沒了總掛在臉上的微笑,顯露出深深的疲憊。
畢業季,她比秦靜也這個擺爛的病人要忙碌得多,招聘會,麵試,人情往來……
秦靜也收回視線,手縮進被子裡,輕聲應道:“晚安。”
下午做了一下午遊戲,秦靜也也耗費了不少精力,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
寂靜的夜晚,《掘地求升》所在的全息小世界內,又迎來了一名新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