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六人雖然沒說什麼，臉色卻都不太好看。
父親的偏心沈淩太明顯了，他們都不爽。
“偏心？嘖，我倒無所謂，反正父親一向不待見我。但有些人心裡估計氣死了，要知道父親以前可是最寵愛他呢……唉，我早猜到了，養子就是養子，沒有那層血緣關係，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
說話的人諷刺的瞥了沈光一眼，拍了拍踹牆男子的肩膀，笑著道：“好久不見，六弟怎麼還是這個急性子？不用擔心，父親偏心就偏心吧，反正我們是父親的親兒子，他最後肯定會想著我們的。”
他這話一出，旁邊站的三個養子臉色更難看了，跟抹了一層石灰粉似得。在他們中間，隻有沈光依舊淡定的坐著，對此無動於衷。
“五弟！”八個兄弟中排行老大的男人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少說點！”
“大哥，我就開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哎呀，三哥……你不會也當真了？千萬彆，我就開個玩笑而已，嗬嗬。”
在場的人都知道小五向來跟老三不對盤，隻要兩人同處一個地方，小五必定會挑事。
“五弟彆說了！”
老大加重語氣吼了小五一聲，然後轉而對沈光道：“他就這樣滿嘴跑火車，不是故意的，你彆放在心上。”
沈光抬起眼皮，淡淡瞥了小五一眼，“嗯”了一聲。
病房內，沈天在病房上半躺著翻著文件。沈淩安靜的站在旁邊，視線落在沈天鬢角的一絲白發。
他垂眸，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歲月不饒人，再強大的男人，也會老。
沈天老了啊。
沈天五官長的非常俊美，雖然年近中年，還是能從他現在的模樣看出年輕時的幾分風采。不過，他年輕時意氣風發，現在被歲月打磨後，渾身的氣質變內斂了。
這些年久居高位的日子更是讓他看起來不怒自威，一言一行充滿了上位者的氣勢。
不過這是他對彆人的樣子，在沈淩這個小兒子麵前，脫去光環，他也隻是世界上最普通的父親。
他故意不說話等了會，沒有等到沈淩開口說話，忍不住抬頭，把文件丟在一旁。“怎麼，現在翅膀硬了，連父親都不喊了？”
“不敢，父親。”沈淩麵色淡淡的。
“……”沈天看他這幅樣子，氣的肝都疼。他深吸幾口氣，質問道：“這些日子派人找你，怎麼不來？要不是我病了，你是不是還推遲？你看外麵哪一個孩子不比你上心？！逆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沈淩扯了扯嘴角，沒什麼誠意的解釋道：“我忙，沒時間。”
“你能有多忙？！”沈天本來病的臉色發白，當下卻被沈淩氣紅了。他眼神陰沉下來，不怒自威：“我看你是忙著玩女人，把你老子都給忘記了！”
“……你調查我？”沈淩眼神驟然犀利。
沈天：“我隻是看看你到底在做什麼！”
沈淩警告：“你彆插手我的事，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你還敢威脅我？”沈天怒極而笑，“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沈淩沉默不說話了。
沈天氣了一會，看著小兒子這張酷似他最愛的那個女人的臉，滿腔怒火忽然熄滅，隻覺得自己真是欠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又病了的原因，他最近總是會夢見那個女人，醒來眼角都濕潤了。
有時候他也會想，是不是因為他虧欠她？所以，她生下的兒子便來討債？！
父子倆都沉默了。
沈天冷靜後，開口打破凝固的氣氛。他道：“你養女人乾什麼我也不想管。隻不過，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不要留著那條狗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聽？如果你真舍不得，就把它給我處理。”
沈淩說：“不用，左輪是我的狗，用不得您操心。”
“……想當強者就不能有弱點。當年那件事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沒走出來嗎？那隻狗留著，也是個禍害，儘快處理了吧。”
“父親。”沈淩不耐煩的抬眼看沈天，眼神冰冷。“要是你沒有彆的事，我就先離開了。”
“你給我站住！”
沈天捂著心臟重重的咳嗽幾聲，語氣頓時變的滄桑許多。他望著沈淩的背影，忽然開口道：“沈淩，我得了癌症，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沈淩背影僵住。
沈天繼續道：“誰都知道，八個兒子當中，我最疼你。我死之後，我打下的家業隻會留給你。隻不過，你外麵的兄弟會樂意嗎？不會的。他們都是有野心的孩子……尤其是老三。老三的野心最大，我活的時候還能鎮住老三，一死他絕對會對你出手，到時候就不是現在的小打小鬨，都是拿命在賭。”
沈淩靜靜聽著。
“阿淩，彆的事情你可以不聽我的，但這次，你一定要聽爸爸的話。”沈天表情像慈父一樣溫柔，語氣卻透著刺骨的寒意。
“我知道老三現在愛一個女人愛的死去活來……你應該明白要怎麼做了。”
“沈光，留不得 。”
“你跟他，隻能活一個。”
馬上快死了，心卻還是那麼狠毒。
沈淩回頭，忽然想問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要收養那些孩子？”
“……為什麼？”沈天似乎沒想到沈淩會問這個問題，遲疑了一會，低聲給出了一個答案。
“大概覺得有趣吧。”
“我知道了。”
沈淩大步走了出去。
是他想多了。沈天從來都沒變過。躺在病床上的他，跟多年前，逼他開槍殺人的他，沒有任何區彆。
歲月並不曾軟化他胸膛裡那顆冷酷無情的心。
躺在病床上的沈天慢慢閉上眼睛，嘴唇微動，小聲的喊了一個名字。
不過他說話上聲音太輕，連他自己聽不清。
“……沈天……你這個魔鬼……你這輩子一定會斷子絕孫……孤獨終老的！我恨你！”
沈天睜開眼，對旁邊一直沒出聲的心腹手下吩咐道：
“把老三喊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