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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岑給黎枝枝請了先生,黎枝枝學習的進度很快,先生對她非常滿意,好幾次都向黎岑誇讚,說鮮少見過這樣聰明的學生。
黎岑起初將信將疑,試著把黎枝枝叫來考較功課,發現確實如此,她學的雖然是些粗淺的東西,但是隻要說過一遍,她都會記得,從不會錯記漏記,黎岑自是沒想到,這個在鄉下長大的女兒還有這樣的天分,對她的喜愛又多了一分。
這一日,他照例考較完黎枝枝的功課,忽聽黎枝枝道:“請爹爹送我回鄉下吧。”
黎岑聽了,十分吃驚,道:“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黎枝枝垂著眸,表情有些難過,答道:“我一回府,晚兒姐姐的身子就不好了,一定是因為我的八字太硬,衝撞了她,所以還是請爹爹送我走吧。”
“無稽之談!”黎岑哭笑不得,道:“你是聽誰說的這種渾話?”
黎枝枝小聲囁嚅:“他們都是這麼說的……”
“他們?”黎岑敏銳地問道:“是哪些人?”
黎枝枝急忙搖首,任是黎岑再如何追問,她都不肯再說了,隻說想回鄉下去。
見她這般,黎岑隱約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心中不禁起了幾分怒意,哪怕一開始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女兒,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對黎枝枝也算滿意的,而且這種滿意還在與日俱增。
府裡的謠言黎岑沒親耳聽見,不過也能猜到一二,他雖然不管內宅事,但絕不允許有心人傳這種沒風沒影的事情。
他安撫黎枝枝道:“晚兒一向身子骨弱,她隻是生病了,過一陣子就會好,與你有什麼相乾?至於八字相衝,更是荒謬之言,你不要理會就是了,爹自會處理。”
正在這時,黎行知從外麵進來,表情不太高興,尤其是看見黎枝枝的時候,他修眉緊皺,眼中透著幾分敵意,不客氣地道:“你和晚兒說了什麼?”
這話沒頭沒腦的,黎枝枝一時間還真沒反應過來,麵露茫然之色,卻見黎行知麵露厭惡道:“原來世上真的有你這種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小人,真是無恥!”
黎枝枝有些懵然,遲疑道:“哥哥是在說——”
黎行知不悅地打斷她:“不要叫我哥哥!”
黎枝枝也不與他爭辯,而是看向黎岑,道:“想必……大公子對我有什麼誤會。”
黎岑不禁皺起眉問:“你這一進來就是興師問罪,枝枝怎麼得罪你了?”
黎行知抿唇,對父親解釋道:“我方才去看晚兒,發現她在收拾東西,要搬出紫藤苑,說給某個人騰位置。”
說到最後三個字,他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盯著黎枝枝,道:“當初明明是她自己親口說,不會跟晚兒爭那個院子,現在又反悔,讓晚兒抱著病體搬出去,她的病還沒好你知不知道?你怎麼如此自私?”
原來是為黎素晚衝鋒陷陣來了,黎枝枝有些好笑,不過她沒表現出來,隻微微垂了眉眼,睫羽撲簌簌地抖動,像是十分無措,呐呐道:“我、我沒有……”
“還不承認!”黎行知像是被氣到了,指著她道:“你就是要和晚兒過不去,既然那麼討厭她,為什麼還要回來這裡?難道是圖黎家的好處麼?”
“夠了!”黎岑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真是越說越不像話!”
黎行知終於閉了嘴,黎岑的眉頭皺得死緊:“我不是吩咐過,讓你專心讀書,不要管彆的事情,她們怎麼又找上你了?”
黎行知辯解道:“晚兒是我妹妹,我不過是關心她……”
黎岑不悅反問:“關心她你就能不分青紅皂白地汙蔑彆人了?”
黎行知愣了一下:“什麼汙蔑?”
他說這話,下意識看了黎枝枝一眼,便聽黎岑答道:“那天我問過枝枝,要不要搬去紫藤苑住,那院子那麼大,住兩個人也使得,晚兒正好多個伴,但是枝枝沒答應,說晚兒生病,需要靜養,她住疏月齋很好,我就作罷了,所以,究竟是誰告訴你枝枝要搬去紫藤苑的?”
黎行知張了張嘴,啞口無言,他最近聽說晚兒病得更嚴重了,就趁今天下學早,去紫藤苑看了一眼,發現晚兒正在抱著病體收拾東西,黎行知問了一句,下人們便七嘴八舌告訴他,說是晚兒要搬出去,給黎枝枝騰院子。
黎行知一聽,如何忍得?立即就風風火火找過來了,卻沒想到,這竟是個誤會。
黎行知破天荒地沒了詞:“我……”
沒等他說完,黎枝枝忽然開口打斷了:“爹爹,我想起來還有一張大字沒有寫,就先回去了,不打擾爹爹和大公子了。”
任誰都聽得出這是拙劣的借口,黎岑換上一副溫和的態度,道:“那你去吧。”
黎枝枝也不看黎行知,安靜地離開了,望著她纖瘦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處,不知怎的,黎行知莫名想起,她方才是叫他大公子,果然沒叫他哥哥了。